纪实文学作家吴树和《羊城晚报》资深记者蒋铮历时三年,深入专注地调查走访了中国内地数十家大中小学,锲而不舍地采访了百余位重要事件的亲历者、知情者,真实记录了三十年中国教育发展历程中若干个触目惊心的典型事件以及独特曲折的人物经历命运,展现了当下青少年与教育从业者们面对的精神迷茫与困顿,揭示了教育改革与发展需要反思的方方面面和艰难的探索求变之路。
《谁输在起跑线上》侧重基础教育领域,应试教育与书山题海重压下的未成年人,身心健康深受戕害,乃至恶性事件频发,可谓触目惊心;《天骄之殇》侧重高等教育领域,作者抽丝剥茧般剖析了高等学府里学术研究的弊端与高校学子的困境。
知易行难,作者还专访了数位教育改革界的践行者,他们的成功与辉煌,挫折与失意,更可引发教育界与广大读者对于三十年来中国教育的发展现状与成败得失深深思考。
适读人群 :教师、学生、学生家长及大众读者等 中国教育的话题被千千万万的家庭为之焦虑、为之困顿并寄予殷殷厚望。本书的两位作者大面积深入、专注、机智地调查,锲而不舍追踪式采访,以职业的执著和极大的耐心关注着人物和事件发展的各个节点,记录下一个个真实、现货、可信、得之不易的教育故事。
“钱学森世纪之问”,“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经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变迁,人们应该有了更清晰的观察。而当我们读完这两本书,或许可以从中得到一些启发,为中国的教育之路点亮一盏微弱的灯。
序 三十年我们缺失了什么?
掩卷而思,这不愧为一部奇书——中国教育的话题被千千万万的家庭为之焦虑、为之困顿并寄予殷殷厚望,在这同时,又被一大群权威专家所热议、所剖析,并言之凿凿地指明出路,却未见成效;面对多元思辨的无解,在莫衷一是的窘困中,以及说起话来就激烈爆棚的语境下,这本书究竟还有多少文章可做?这着实是一个令人担心的问题。但是本书作者做得非常出色,显然境高一界,艺高一筹。
大面积深入、专注、机智地调查,而且常常锲而不舍地追踪式采访;一旦目标确定之后就随之一个足够的周期,不论是深受应试教育之害的学生,还是看似施害者的教师或家长,抑或是那些“超级考试工厂”的神话,作者都以职业的执著和极大的耐心关注着人物和事件发展的各个节点,呈现出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虎头豹尾的结构。如此竟然把一部非小说写得比当下许多小说都更精彩凝练,在一连串鲜活、可信、得之不易的故事中闪烁出灵性的光辉,从而令读者手不释卷。
书中那些受害者与施害者犹如在同一沸腾的炼狱中,互为因果也互相转换,每一真实的案例都展现一幅“风情万种”却“撕心裂肺”的画卷,合乎情理又出乎意料。书中那个名叫麦麦的失踪少年,还有小小年纪就出国留学的龙凤胎,或是“天上人间”的刘彩霞,读来令人震撼之余,也伴随着一种近似禅宗的彻悟。类似的例子在书中几乎可以信手拈来。于是,我们看到作者代价高昂的、含辛茹苦的、义无反顾的付出,其足迹遍及大江南北直至海外,在调查现场敏锐地应对变化莫测的前沿格局,以期捕捉弥足珍贵的第一手资料。我们也看到,这部书的精髓形于书内而修于书外。
在这个意义上,此书的可读性对于众多关心我国教育问题的人士来说是无可替代的。
《谁输在起跑线上》以基础教育领域为主要题材,《天骄之殇》以高等教育领域为主要题材,话语的环境氛围似乎一张一弛。在普及教育阶段,孩子们本应享受更多快乐和更加健康的时光,却在书山题海的高压下喘息着。故事的高潮是那些升学率很高的“名校”,一人就读,全家动员;一届高考,千人拜树,万人放灯,夹道送考,弥漫着巫术般的狂迷。人生的目标如此浅近,误把理想当做现实,错把现实等同理想,以致暑期后开学的大学校园,本应是“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礼记?大学》)的大好时光,我们看到却是另一派松弛凌乱的景象。
作者并不止于病态现象层面的精致描述,而是抽丝剥茧般地剖解着高等学府的外弛与内张——为项目经费的撕搏,为评职称的剽窃,以及依附于官僚体制的腐败和挥之不去的暴戾之气。通过一个个案例之后的链接、访谈和后记,从而将全书引向思辨的框架,向社会发出一声声叩问,并保持驾驭宏大话题应有的超然。
国人说起教育改革的宏论可谓滔滔不绝。不过,毕竟言者易,行者难。在《天骄之殇》中出现了令人刮目相看的三位践行者——被称作“三剑客”的大学校长。他们一样的襟怀抱负,不一样的机遇,略显差异的性格,天壤之别的成效,在比照的镜像中意趣盎然。作者又在中西教育文化比较的回廊中荡漾了一下,答案清晰明了,结论欲吐还含,构成本书又一组华彩的乐章。
众所周知的“钱学森之问”:“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经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变迁,人们应该有了更清晰的观察。其实,任何人都可以一眼看穿,所谓的“钱学森之问”实乃钱学森之盼。
三十年来我们的教育事业拥有很多收获:基础教育取得傲人的成就,即使远在穷乡僻壤也播下知识的种子。高等教育更是辉煌显赫,每年从大学校园里走出令全世界为之眩晕的大批工程师,还有腹藏孔孟老庄又熟知苏格拉底和柏拉图的人文学者。他们身影的背景是亮丽的教学大楼、雄厚的师资和无边际扩展的校区……这一切都可量化为庞大的数字,那数字令人瞠目结舌。
但是,钱学森之盼依然悬浮于空中,可望未可及,现实与先生的希望相距甚远。
三十年来我们显然缺失了什么?让我们重拾理想与现实这个并不新鲜又不可释怀的话题。三十年来,从成人到孩子的芸芸众生,人们的理想在一点点消磨、抽空、褪变,遂把滚滚红尘的功名利禄当做毕生追求的渴望。
什么是理想?它的词义并不深奥,无非是比行尸走肉、沐猴而冠又多了一点精神的意涵,却足可使人回肠荡气、血脉贲张。一个有理想的民族,可以在一无所有的绝境中奋起;一个失却理想的民族,也可以在繁华似锦中枯萎凋零。
中国教育后顾有忧,作者在书中击节长叹,其忧令此书的读者抚卷沉思!
理由
2016元宵,海南
作者简介:中国著名作家、艺术评论家、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1977年至1986年蝉联四届中国优秀报告文学大奖,2009年获开放改革三十年优秀报告文学奖,建国六十周年优秀报告文学奖。代表作有《扬眉剑出鞘》、《理由小说报告文学选》、《明日酒醒何处》、《倾斜的足球场》、《香港心态录》等。
卷首语
历时三年多,这部书总算脱稿了,我们如释重负之余,深感忐忑不安。
这几年,正是中国教育经历十年复兴、十年停滞、十年沉沦的历史进程后,开始顺应中国改革大潮寻找新出路的裂变期——脱轨、阵痛、迷茫、探寻……这一切,带给本书作者的是一次次补充调查、反复论证、多重思考、更正表述……于是,在超出合同期限一年多后,我们才将书稿交审付梓。
即便如此,我们仍知身在改革大时代,文于思潮多变之秋,要想跟进或驾驭全程只是妄念,唯用诚惶诚恐之拙笔,截取大时代之下的若干凡人故事报告于世,至于其中人物命运的前世今生、是非曲直,且由读者见仁见智、思之评之便罢。感谢东方出版社的同仁们,对我们此种愚顽执著的书生意气给予了理解与支持。
这一千多个昼夜我们做了些什么?明查暗访了国内数十所不同类型、不同规模的大、中、小学。其中有万众仰慕、一“座”难求的重点中小学、“超级高中”、大学名校,也有默默无闻、甚至被人遗忘的普通学校,还有鲜为人知的“状元生产线”、校园“江湖”……我们重点调查了近年来发生在校园里的若干典型案件“第一例”,力图通过对那些悲剧元素的透析,将其净化为可以激发正能量的动力,以期达到阻止悲剧续演的目的。
在百余名受访人士中,有多位中科院院士、著名大学校长、资深教育家,如杨福家、朱清时、潘际銮、刘道玉等。有知名或不知名的各类大学不同学科的教授、学者,也有参与应试教育、功名显赫的“高考神校”领导,有默默无闻的普通学校老师,还有一些欧美国家有“故事”的教育界人士和家长。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接受我们采访的数十位新老学生中,有恢复高考后曾经万众瞩目、如今行踪难觅的第一代著名“神童”,如宁铂、谢彦波等;有负笈游学海外的低龄留学生,如被移民美国的神秘龙凤胎、留学法国的中国女孩莎拉等;还有“混迹”校园“江湖”、自称“灰太狼一族”的问题少年……读者可以通过我们的多篇独家人物访谈和受访者的奇特经历,一窥我国当代青少年进取之艰辛,堕落之无奈。
感谢所有受访者,对我们的调查给予了充分信任和鼎力配合,不计观点各异,不拒尖刻追问,好事坏事讲真事,好话坏话说真话,喜怒哀乐显真情。尤其难忘的是一些不幸经历失子之痛、心陷莫大悲哀的学生家长,在接受采访时,不惜忍受“剜肉医疮”之苦,以现身说法警世示人,多番让我们泪洒当场……
我们知道,所有这一切,皆因各位受访者与作者有着一个共同的愿望——让深受现行教育制度之累的孩子们早日脱离苦海、重拾童心,让每一所学校早一天净化为莘莘学子们健康成长的保护神。
在梳理案例、廓清思路时,我们也有过许多纠结,比如一些教育学者告诉我们:中国大学死了;但刘道玉、潘际銮校长又告诉我们:中国大学可以不死;杨福家、朱清时校长则告诉我们:中国大学可以活得更好。三种思维、三样说法、三重逻辑,透露出什么?中国教育在反省、在反思、在寻找适合自己的出路。
翻开世界历史,无论哪一次重大变革的出现,都会伴随一场文化理念上的冲突与革命。而这种文化理念的变化,又经常被包裹在某种迷障之下缓慢、痛苦、焦躁地进行着,一直挣扎到旧皮褪尽、新肌发生。我们的国家教育,我们的民族文化,不是正在经历这样一次脱胎换骨的“涅槃”与优化吗?身在其中,进退与共,对此我们没有理由泯灭理想,我们当有足够的信心走向未来。
值本书出版之际,我们向全国政协常委、中国民主促进会中央委员会副主席、“新教育实验”发起人朱永新教授,向中国著名报告文学作家、文学评论家理由先生,表示诚挚的谢意。他们以不同的身份,站在不同的角度,为本书撰写了精彩的序与跋,足以诠释本书的意旨与精神。
吴树 蒋铮
于2016年清明
吴树:作家、记者、中国收藏家协会常务理事。1950年出生于江西瑞昌,祖籍湖北大冶。主要作品:长篇纪实文学“中国文物黑皮书”三部曲——《谁在收藏中国》、《谁在拍卖中国》、《谁在忽悠中国》,分获《亚洲周刊》、《中国图书势力榜》年度“十大好书”;创作、编导电视纪录片与文艺专题片多部,多次获国内外专业大奖。
蒋铮:广东省“十佳女新闻工作者”、《羊城晚报》主任记者,多次获广东省新闻一、二等奖。著有新闻作品集《走进新加坡 走进香港》。
序 三十年我们缺失了什么?
卷首语
开 篇:有个故事这样开头
一则被西方媒体疯传的中国新闻
中国“神童方阵”
副总理兵败“第一神童”
第一章 神童无神话
从象牙塔到佛塔
“诺贝尔”门前的中国神童
那是宁铂和谢彦波的时代
第二章 天骄之殇
21世纪中国高校“第一杀手”
“钢琴手”与“刽子手”
“天上人间”的美女大学生
第三章 “象牙塔”里的“浮世绘”
轰动中国的“万言帖”
一起高校命案的“罗生门”
“象牙塔”里的贪官与“剽客”
第四章 后高考时代的状元们
一条灰色新闻的轰动效应
“囚徒困境”与“状元屠夫”
失联的央视主播
第五章 被异化的学历能量
史上最残酷的情人之战
“打工皇帝”的老游戏
EMBA的新玩法
“最惨博士后”与“最牛博导”
第六章 战而论道:高校精英中国梦
刘道玉:珞珈山下啼血鸟
朱清时:摔碎的“官窑瓷器”
杨福家:“新洋务运动”进行时
成败之间看国情
第七章 坐而论道:敢问路在何方?
熊丙奇:教育生态与悖论
潘际銮:西南联大的传奇无法复制
朱永新:让教育回归本质
跋 教育应该为幸福人生奠基
第一章 神童无神话
关于神童的故事,有如一个个童话版传奇,当时间将那些激动人心的童话还原成“实话”之后,那些故事里的传奇人物就会在经意或不经意之间变成路人甲或路人乙。这样的结局听起来也许令人扫兴,但回归真实原本就是我们这个世界存在下去的理由。
从“第一神童”的出现到第一个少年班的建立,至今已近四十年光景。当西方媒体早已与我们无障碍同步享用信息源,再也不会重复“遴选神童”之类新闻荒诞剧的时候,“神童”的词汇已几经演绎——“天才儿童”、“超常儿童”、“优才”等等,应是一步步走下神坛的意思了。在此期间,一度集结了中国最高层领导和重磅级国际知名华裔科学家,以及普通民众殷殷厚望的少年班,从中国教育版图上由一个变十三个,后缩减至三个。从“大干快上”少年班到偃旗息鼓悄然撤出,其中不乏鼎鼎大名的清华、北大、复旦、武大、南大等多所中国顶级高校。
尽管有关少年班该不该办、怎么办的争论断断续续从未消停,但“80后”、“90后”们对此早已了无兴趣,他们更不知道宁铂、谢彦波、干政等人是谁,偶然听人谈及,也只当“一眼”另类版本踩着风火轮的神童哪吒传奇。然而,对于当年那些被捧上神坛、请进少年班的第一代神童们来说,他们的命运却似乎被那一段历史牢牢绑定,难以自拔,至今还不时被人拿来反复炒作,欲罢不得。
有人说,当年先有他、才有少年班的“第一神童”宁铂自从赢了方毅副总理一局棋后,人生步步维艰、处处败局,最后两次出家,方得以挣脱红尘,至今难觅其踪……
有人说,年龄最小、戴着红领巾滚着铁环进中科大的神童谢彦波,读完少年班后性格越来越孤僻,乃至于一路难以融入社会人群,直至去美国读博,仍然被曾获诺贝尔奖的导师判作异类,不给答辩,导致他一怒之下拔枪对准老教授……
有人说,当年“切瓜”一考惊天下的神童干政,16岁就以CUSPEA(笔者注:中美联合招考物理研究生项目)全国第二的成绩考入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读博,后来命同谢彦波,因未能与导师协调好关系而铩羽归国,拒绝了中科大让他回母校继续读博的邀请,居家闲赋数年,后提出回校工作的请求遭到校方拒绝,从此精神失常,与老妈妈隐居合肥,与世隔绝……
从“成神”到“成谜”,首期少年班同学们的命运深深牵动着我们。那些当年智力超常的少年才俊后来究竟走了一条什么样的路?几十年的岁月过去了,他们给社会留下什么印记?自己有何感悟?带着一大串疑问,我们踏上了寻访神童之路。
从象牙塔到佛塔
采访时间:2015年10月。
采访地点:中科大(安徽)、江南某佛学院。
受访人:宁铂和他的同学、老师。
采访人:本书作者。
“第一神童”宁铂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还是他进入少年班20年之后的事了——1998年3月18日,他应邀参加央视《实话实说》栏目录制,话题是“评说神童”,主持人是出道不到两年的名嘴崔永元,他请宁铂结合自身经历谈谈“神童”和超常儿童教育问题。
那时候的宁铂,似乎还未曾脱离20年前的少年性情与稚气,说话不见丝毫虚掩,开腔充满火药味:
“我是在一个特殊的环境下成长的,当时所处的环境也不可能再重现了,我觉得再谈论这段事情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我们的早期教育,要用严肃、科学的态度去对待,可能有些人对这方面没有多少体会,光凭‘我觉得是这样’,或‘听说是这样’,就把它作为某种方法宣传出去,那会害死人的!因为我们的教育思想、教育导向,直接关系到我们下一代人,影响到几十年内中国人的素质和思维方式。我们面对的是孩子,不是做生意,做生意做赔了没关系,(孩子)不能拿去做实验!”
看上去宁铂很激动,不时打断主张“早期英才教育”的嘉宾发言,以现身说法驳斥对方的观点,言辞犀利,语态激越。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他完整地讲述了一个故事,表达出自己对“神童教育”的看法。
“有俩孩子7岁开始学画画,第一位经常得到父母鼓励,‘孩子你画得很好,是小天才!’第二位孩子父母说:‘孩子你画得不错,有些地方不够细致,要改进’;15岁后,第一位孩子成为有名的少年画家,第二位孩子还是在天天寻找不足、默默作画;到了30岁,第一位已经成为海内外闻名的画家,而第二位还只是一位普通画者;50年过去了,第一位画家的作品渐渐被人遗忘,而第二位画家的价值被人们渐渐发现和喜爱;200年过去了,第一位画家已经被人们彻底遗忘了,而第二位画家则成为世界艺术史上有名的大师。
“我们对孩子的教育不能只从几年、几十年去着眼。有人认为孩子早学、学好就能够早成才,实践证明还没有很成功的先例。一个人的成功,除了他学习的东西要扎实以外,还有很多很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不在于学习知识的早晚,而是要有足够的实践、冷静的头脑,再就是要有正确的人生观与世界观,很多事情是要用冷静的头脑去观察、思考、体会才能够得到的。这个问题我想过很多年……”
节目播出后,他的表现遭到不少媒体的误读与嘲笑。有一家大报甚至如此讥讽:“节目录制期间,宁铂频繁抢过话筒发言,语速很快,情绪激烈,猛烈抨击‘神童教育’。周围观众不时发出笑声,很多年轻人已经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神童宁铂……‘第一神童’的倾诉已经无人倾听,属于他的时代彻底烟消云散了。”
“第一神童”是否成为昨日红花?属于宁铂的那个时代是否“彻底烟消云散”?相比追新猎奇的媒体,也许宁铂的确变化不大,经过20年社会大酱缸的熏染后,他没有变得世故与顺俗,依旧保存了少年时代敢于以2:0对弈打败国务院副总理的较真与执拗。
我再一次感觉到自己所处的那个阵营,从来不会掩饰对成功者的膜拜和对落魄者的精神暴掠。
又是十几年过去了,当我与合作者在敲定本书的采访对象时,首先就将宁铂和首期少年班的“著名神童”们列入了采访名单。
“宁铂2003年就离校了,具体去哪里不清楚。”
“听说他是出家了,究竟为什么、在哪里出家?不清楚……”
可能出于对宁铂隐私的保护,老师们对宁铂的去向含糊其词。其实我们早就知道宁铂离开了中科大,之所以来一趟合肥,除开了解他和谢彦波等人的行踪外,还顺便进行一些外围采访。
“实际上宁铂自从进入中科大后,就明确表述过我们学校没他喜欢的专业。”第一期少年班的辅导员、退休后长期居住海外的王老师曾这样告诉记者。她回忆:“记得当时我还特地向学校打了一份报告,请求按照宁铂本人的兴趣将他转到南京大学去学天文,但是科大将宁铂视为‘荣耀’,当然不愿意放走这个一直处在舆论风口上的少年名人,便挑了一个中国科学界最热门的领域——理论物理,安排他就读。可是宁铂在中学时就不喜欢物理,他说过,如果进校前对他面试的时候不是考数学,而是考物理,那他肯定进不了少年班。可事已至此,他只好勉强就范,就读了自己不喜欢的专业,把更多业余时间转向自己喜欢的星象学、宗教和气功。”
宁铂的同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科大老师受访时,则对这些年外界对宁铂的不实报道尽其所知,一一予以纠正:“外界对宁铂的传言有诸多不实之处。有人讲他大脑不正常,怎么不正常?进科大之前他精通围棋、熟读中医、背诵《红楼梦》、看天象……那些可都是国学啊!后来他还拿到了心理分析师执照,那可是国家正规部门颁发的证件!说他在少年班学习成绩不算顶尖,没错,人家本来就对物理专业不感兴趣嘛!还有一件事也被媒体反复炒作、传得沸沸扬扬——说他两次放弃考研,是什么‘笼罩在光环底下的不自信’,扯淡!事实并非如此!”
“1982年,宁铂本科毕业留校任教,当时科大有一个规定,不收考研落榜生,所以本科生留校,稳妥一点必须放弃当年考研,两年之后给你机会在职读学位。宁铂本科毕业后留校在教务处工作,本来学习成绩不差,两年之后当然应该能考上。后来临考了,领导担心他考不上,就知会命题老师辅导他。结果进考场后,宁铂打开考卷看了一眼就愤然退场,不是害怕考不上,而是发现每个考题在接受辅导时他都做过,连小数点之后的几位数都知道,只要动笔保准15分钟内做完拿满分。因此他觉得学校这种做法是对自己能力的侮辱,所以罢考了。对这件事,宁铂长时间保持沉默,哪怕别人说他担心考不上研究生跌面子,他也不做任何解释。”
“第二年,单位再一次替宁铂报名考研,可宁铂坚决不干。他说:‘我不读研究生,也照样能做出高水平研究。’尽管如此,学校还是让宁铂晋升了讲师。于是,‘19岁成为全国最年轻的讲师’,便成为全国媒体对宁铂的最后一次正面新闻炒作。那以后,有关宁铂的报道,多半夹枪带棒,大有落井下石之嫌。宁铂呢非常倔强,尽量回避媒体,摆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另一位了解宁铂的学校老师向我们介绍了宁铂步入空门前的点点滴滴:“如果说宁铂一直超脱世俗,不在乎名利,那也不符合事实。其实宁铂非常渴望成功,但他十分明智地判断到只要呆在体制内,命运就不可能被自己掌控,所以他多次尝试过叛离体制。第一次是下海去海南寻找发展机遇失败,不得不回到学校。
“一次偶然机会,宁铂与佛教界人士探讨佛学,对方谈及有一部佛学经典其中一段内容长期令佛学界人士困惑难解。事后,宁铂经过查阅原文,发现所有对那段经文的困惑与争议,竟然是由于从梵文翻译成中文时中间漏了几行字,他便把那几行英文翻译给补上,这样,那部经文就完整了。后来他把这一结果写成文章发表在佛学刊物上,引起轰动。人家对他倍加推崇,相当于多年来中国佛学界的一个重要研究结果,此后只要是佛学界人士,都知道宁铂很牛。
“这一次在佛学界小试牛刀获得成功,使得在物理学研究上成绩平平的宁铂对自己喜爱的佛学研究更有自信,似乎形成某种专业愿景。于是他进行第一次尝试,离开学校上五台山出家。这一次在五台山没待多久,他发现寺院里也有理论脱离实际的现象,存在许多他看不惯的地方,加上学校派员极力劝归,他很快还俗被接回中科大。
“世界上很多不好解释的事情,在佛家看来都是‘缘’。一年后,宁铂突然离婚离家,再一次与中科大不辞而别。为什么?去哪里了?谁都没告诉。学校想派人找他,他太太让别找了,说近两年老听宁铂嘀咕,在研究佛学时,有一帮人拒绝向他提供案例,说‘你是俗家弟子,有些事情我们不能跟你讲,传内不传外是我们的规矩。’至于宁铂是不是出自深入研究佛学精髓的初衷而重返佛门,我们难下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回他铁了心要离开中科大。”
2003年,借光当年热炒过“第一神童”的各路媒体,宁铂再一次成为本年度的新闻人物——《“中国第一神童”压力过大出家当和尚》、《“第一神童”出家真相》、《宁铂出家真相大揭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