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文学(卷22)》由中国国土资源报社和中国国土资源作家协会编,全书分为:特别策划、深度纪实、小说麦田、剧本看台、随笔天下、诗行大地、评论言说等七个栏目,收入了《一路花生》、《6月,献给土地的诗》、《大地之上大卫》等作品。
头题阅读 一路花生(中篇小说)诗行大地 6月,献给土地的诗 大地之上大卫/长江颂歌方刚 黄河口畅想曲费勇/爱(外一首)张常美 小兴安岭汪洋/青藏高原马行 风吹麦子(外一首)韩永忠/一把锄头赵汉成 六岸村(外一首)徐徐言之/粮食中国,土地中国张常春 故乡的泥土,嘴角的泥点包玉平 没被修整过的土地(外一首)马云飞 泪光中的故乡比梦还轻池新可 允许美,允许爱,允许迷途盘妙彬/山的光芒范宗胜 海洋,我亲密的朋友赵长在/聆听土地杨徽 天鹅洲麋鹿保护区杨章池/乡土情张建华 从泥土到尘埃王志彦/草木时代李庆华 葵花的颜色刘断英/湖边草丛中的野鸟蛋南飞 孙家湾孙海涛/从杏开始孙圣国/雾与霾丑乙 雨后,我的沅江楚云/用一只背篓运载春秋程川 在异乡卖草莓蒋康政/背靠大地刘宏伟 写在利州母绍华/我用一朵桃花喊你小名玮子 读恩施大峡谷风景胡礼忠深度纪实 南极日记(节选)小说麦田 603寝室失窃事件(短篇小说) 和解(短篇小说) 没地儿死(短篇小说) 爱情出世(短篇小说) 红炮线绿炮线(小小说) 惊蛰(小小说)随笔天下 西域记 身体里的弹弓 大寨畅想 苏州往事 田野六章 远去的大杂院 我的生命之旅 野蔬淡淡香 那眼老井剧本看台 农民代表评论言说 田野上的信天游 ——《月满乡心》中的“印象”瞬间
人们常常和李月季说他的父亲,说这花生的味道还是你父亲的手艺,还是那种纯香味儿,又脆又香;你得的是传家宝,你年轻,有灵性,炒花生也嫩了些,你父亲差不多50岁才开始卖花生吧,再往前是不允许的。
往往这个时候,李月季托着扁担,任凭谁家的小孩儿去他的担子里抓一把。他站着,少年的光阴像云一样流过:吧嗒吧嗒地往家跑,这是他的记忆,院子里站着大哥、二哥、三哥,还有姐姐;姐姐和哥哥都在等他,他最小,他吧嗒吧嗒地回来,家里的碗筷响起来,他不回来,一家人都在等全家的这个小儿。在他十二三岁的时候,他看见了大哥、二哥、三哥的胡子,天真地说,你们等等我嘛,你们怎么能长胡子呢?他摸大哥的胡子,胡子扎了他的小手,他赶忙缩回。大哥伸手也摸他的下巴,扭着他的头笑,意思是你胡子的小嫩芽儿都在这儿藏着,有一天也会拱出来。
大哥不会说话,在他最初知道大哥不会说话的。那天他去问妈,你怎么不让大哥说话呢?你打他了是不是?妈摇头。他的个子蹿过了二哥,他又问妈,妈,你怎么不让二哥长个儿呀?妈又摇头。对,还有三哥,在他上初二的那一年三哥已经去一个裁缝铺里啪嗒啪嗒学裁缝了。
李月季的父亲叫李富贵,要说李家的花生成为一个品牌,是李富贵的功劳。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每天就是炒花生,卖花生。村里人也都记得李富贵每天早早地挑着花生担子,脚步啪嗒啪嗒地走出瓦塘南街,在十里八村的街巷里摇晃着,花生噢——瓦塘南街的炒花生噢——来点我老李的花生噢——李富贵除了吆喝他的炒花生是不大说话的,花生担子不出村不开口,好像一出村花生担子就被风吹得轻起来,他心里也只剩下了花生。
李富贵走得最远的地方是老屯镇。那个地方似乎走顺了,也是方圆最热闹发达的集镇。那天,李富贵赶了一个大集,从老屯镇回来他筐里装了两头雪白雪白的猪娃,毛直得一根根竖着,在猪娃身上长成密密麻麻的小森林。月季的母亲问他怎么一下子买了两头,李富贵擦把汗,说买一头我怎么挑?小猪娃在筐里叽叽哇哇地叫,小眼睛瞪着瞅着李家人,后来小猪娃在李家慢慢地长成了大猪;大猪卖了,李富贵会再挑回来两头小猪娃。李月季每天看父亲装筐,手一举放到肩上,又一举挪到另一个肩头,真是熟能生巧,一个挑子像把戏一样。李富贵走到人多的地方,就把扁担搁在身后的一个墙头,或者找一个墙上有橛子的地方把扁担的一头挂上去,扁担摇颤几下稳下来,他专心致志地等顾客。后来李月季的动作和父亲如出一辙,只是个子比李富贵明显高出了一截,一米七五左右。这要感谢母亲,是母亲的遗传,在他们弟兄4个中只有二哥不折不扣地继承了父亲的身高。身高成为一家人心中的障碍,这是后话。
李月季每天晚上看父亲和母亲忙碌着,在厨房的一个大地锅里炒花生,远远听着像一层细雨哗哗地打在帆布上。红彤彤的火把锅屁股烧得通红,父亲的两手在锅里忙碌,香味溢到院子里又飘过大街。瓦塘南街的人闻着香味,说这李富贵炒花生炒出诀窍来了,香得抓胃!父亲每天起得很早,在挑花生担子出去前似乎有很多要干的事,打扫院子,看看猪圈,给牲口添草,看东边的天际慢慢地泛出了橙色,吱呀一声把门推开,挑起担子走了。
父亲没有回家是一个雪天。雪先从远处扯起一张大幔,再慢慢压下来,把满地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那天黄昏,母亲带着三个儿子在柳塘村外找到了李富贵,李富贵像一只狗一样蜷在雪窝里,拳头擂着肚子,差不多快奄奄一息了。后来,就一直躺在床上,花生挑子冷落地搁在角落里,生了蛛网,大地锅的火断了。村里的几个孩娃儿握着胖嘟嘟的小手站在他家门口,吐着稚嫩的奶腔,你们家怎么不炒花生了?那一年,还在城里上高二的李月季决定回家挑起父亲的担子。家里的局势越来越清晰:大哥哑,二哥矬,三哥热衷于裁缝,整天坐到织布机上哐哐地织布。回来了,他就这样慢慢地成了后来的李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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