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舞蹈的传统再造策略：跨领域对话录_毛毳编_9787500172567

　　《当代舞蹈的传统再造策略：跨领域对话录》是北京市教委拔尖人才项目成果，是一项处于艺术学理论中层的当代舞蹈创作理论研究，将表现出与分门艺术理论及普遍艺术理论之间的强烈互动性。
　　《当代舞蹈的传统再造策略：跨领域对话录》集中讨论当代舞蹈创作中，传统资源如何当代化的命题，即舞蹈再造传统策略研究。它是当代舞蹈创作业已触碰的、不满足于现有艺术理论的瞭望；是“以实践为理论”的交叉学科创作理论研究。本研究涉及艺术学分门学科：舞蹈学、美术学、音乐学、戏剧学、戏曲学等；涉及当代舞蹈创作对象：曹诚渊、王媛媛、王玫等。

　　大约40多年前，文艺领域在经历漫长的封闭之后，获得了一次喘息。人们走出了被视为“永远”的壁垒，向各个方向探索着文艺的可能性，启蒙的、人性的、人道主义的、先锋的、寻根的、私人的、形式的、存在主义的，甚至精神分析式的……在审美解放的共识与行动中，文艺成为人的自由意志发挥自己的创造性的重要领域，自由意志也成为文艺获得巨大发展的重要动力。
　　但自由意志在文艺领域的遨游是短暂的，它很快就被物化了。商品化、新自由主义、资本主义全球化、市场化等都重视物的生产、流通与消费，都如同马克思所强调的那样异化成人的对立力量，其所带来的物对于人、对于文艺的冲击是巨大的，从知识到文化、从生存到精神的物化是全面而深刻的。可以说，这是一个文艺的自由意志进入“物一知识一决定论一权力”相统一的时代，或者说遭遇到哈贝马斯所说的“生活世界被系统全面殖民化”的时代。科学的、经济的、技术的、文化的、社会的，甚至是心理的，都在列队欢迎着所谓的系统化力量来认知、改造与征服自己。于是，人们可以看到在文艺的自由意志周围堆满了各种决定论：经济决定论、历史决定论、社会决定论、文化决定论、生物决定论、结构决定论、技术决定论、语言决定论、无意识决定论、物质决定论、大众决定论……这些决定论不只关乎思想与知识，更关乎物与权力，关乎强大的、远远超过个体自由意志的建构性力量。而福柯取代萨特、弗洛伊德、尼采等人在中国文艺领域中日渐流行，则是文艺领域自由意志被物化的表征。各种“物-知识-决定论-权力”的现象不断在人们周围堆积，以颇为强大的力量喧嚣，蔓延，渗透。它们构建着人，拉扯着人，甚至毁灭着人。它们宣称自己是人的本质，是规律，是人无可逃避的至大无外的本体，是绝对的整体，是统一体。任何人作为个体都是破碎的，是偶然的，是工具性的，而人的自由意志、自由选择都是非本质的，是虚妄的，甚至是悲剧的。确实，人和文艺也因为自由意志的暗哑而逐渐走向空洞——一种黑格尔式的空洞。
　　然而，被抛在“物-知识-决定论-权力”世界之中的人和文艺，有感受到鲁迅所说的“艰于呼吸视听”吗？或许用和光同尘来描述人们和文艺在物化时代的反应更为准确。虽然人被迫加速坠落到这些“物-知识-决定论-权力”所造就的现成状态之中，会在所谓决定论的力量中沉沦，沉沦到如同尼采所说的平均而平庸，沉沦到屈原所哀叹的“众人皆醉”之中，沉沦到鲁迅一再警示的各种“名目”之中，但人们对于这种沉沦并没有多少焦虑和痛感。尽管也曾经有过弱不禁风的人文主义的自言自语，不过，人们更多的是不断向科学靠拢，用科学来为自己张目、行科学之名，这时，他们的自由意志自然也就成为问题，成为一个惰性的“物”了，等待着“知识一权力”对自己的命名与使用。而文艺的自由意志碰上传统、文化、市场、规律等“名目”之时也是如此。因为这些“名目”也要求文艺的自由意志同化于其中。各种“名目”向自由意志提出要求，对之行使力量、内化成其自觉。于是，选择、判断、向未来和多种可能性开放、创造、希望的文艺自由意志，不再强调自己的自由，而是祭起了认同、身份等旗帜，随后安心地居留在庸常状态之中，直至黯然失色。
　　但是，置身在现成的状态之中文艺会完全认同物化世界的各种决定论，会心甘情愿地认可物化是自己坚固而不可改变的命运吗？如果文艺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是人的自由意志的实现，如同柏格森所强调的那样，是生命的创造进化，是赵汀阳所说的向着可能性而不是向着现成性的筹划，那么文艺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去撷取庞大物化世界中的一点自由，撷取那一点还未被物化也永远不可能被物化的剩余物：自由。因此，人们在充塞着决定论的世界中可以听到文艺呐喊的声音，可以看到怀疑的眼光，可以遇到探索可能的行动者形象：他（她）们就如同鲁迅笔下的过客：他（她）们在不断地呼喊着自由，在呼唤着解放。是的，总有一些人热情地投身于从各种决定论中解放出来的事业：投身于将自己从据说已被系统化殖民的社会结构中解放出来的行动，以敞开有着多种可能性的生活世界：投身于将人从各种命定论中解放出来的行动，把人还给蕴合无数可能性的自由筹划；投身于将人从各种神圣的传统中解放出来的行动，开启了以创造性的思想、自由的意志、有意识的行动不断打开的未来：投身于将人从自然统治中解放出来的行动，开启了文明的历史。他（她）们自然也在聆听历史的声音与召唤，但他（她）们不会只驻留在已经沉入过去、沉入黑暗的历史之中，而是试图打开未来之光，并以此照亮历史；他（她）们也置身于系统化的社会结构之中，但他（她）们总是会通过系统无法完全吞噬的那点儿剩余的自由，将人的存在不断带入生活之中，让人感知到自己的自由，感知到自己的富有可能性与自由的存在本质，而不必遗忘自己的存在；他（她）们也会尊重传统，因为那是他（她）们由来的源头与道路，是他（她）们自身生命史的构成部分，但他（她）们不会驻足于传统，而是携带着传统向着未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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