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柯马克2020—2021年为第一财经定期撰写的关于中国经济发展分析的原创评论文章汇编。在书中,柯马克结合当下中国经济的发展情况,通过扎实的数据以及专业的分析,向海内外商界决策人士讲述中国经济的发展模式及其背后的发展逻辑,深入分析在当前复杂多变的形势下,中国经济如何突破困难,逆势而上。本书力求以可靠的作品文字和专业的数据分析,增加国际读者对中国经济的了解和理解,提升中国的国际传播能力和水平,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
本书关注当下中国经济、商业发展的最新动态,紧跟国际形势和国内发展大政方针,从外国友人的视角客观看待中国经济的发展,力求通过详实的数据和专业的分析向国外读者呈现中国经济社会的客观发展情况,成为外国人了解中国和中国经济的窗口,帮助国际读者对中国经济的了解和理解,为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在国际公共事件中的治理理念、凝聚全球共识贡献力量。
前 言
本书中的文章是我自2020年起为一财全球所撰写。我想通过这些文章,向外国(非中国)读者阐释中国经济的发展。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的经济新闻和统计数据变得越来越容易获得,但是许多外国媒体往往不能为最新的数据点提供足够的背景,这使得它们的读者一知半解。我的目标是,借鉴中国近期的经济史和其他国家的经验,写出以数据为导向、中肯而简洁的文章。
中国的经济发展非常迅速。事实上,我在1985年从卡尔加里搬到天津学习汉语普通话时邂逅的这个国家,今天已经依稀难辨了。当时的中国还受困于普遍存在的短缺中。因此,我们需要配给票来购买大米、面粉和布料等生活必需品。当时没有私家车,我们出行靠的是自行车和拥挤不堪的公交车。与天津不同的是,北京有一个地铁系统,但它的两条线路实际上并不连通。私营餐馆很少,国有餐馆的桌布很脏,服务员可能会理睬你,也可能不会。购物或成功或遗憾,我们经常被告知我们想要的商品没有存货,卖完了,或者我们应该明天再来。那时候,中国仍然使用两种货币。大多数国内交易使用人民币。然而,由于外汇紧缺,进口商品和出口品质的中国商品只能用外汇券购买。
今天,中国拥有超过3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大约是加拿大GDP的两倍。我可以在乘坐全世界最长的地铁——上海地铁时,在手机上选购数量多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商品,而且有人会将我购买的东西送上门。饿了的时候,我可以在餐馆里吃到任何想要的美食,餐馆的食物很美味,服务礼貌而周到。
我在加拿大银行的培训告诉我,把数字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是多么重要。只告诉你中国非金融部门的债务在2020年底是274万亿人民币,实际上是没有意义的。这个数字必须以GDP来衡量,然后与其他国家的债务与GDP的比率相比较,才开始有意义。如果我们要考虑中国债务的可持续性,除了其相对于GDP的规模外,我们还必须研究其货币构成、到期情况和债权人的国籍。
本书中的文章分为四个部分。
第一部分探讨了中央委员会希望到2030年人均GDP翻番的愿望所暗示的增长路径。这部分文章强调了创新和生产力的重要性,讨论了中国在卫星技术、数字货币、高速铁路和5G通信方面的成功,而后转向生产力停滞、债务负担、人口下降和房地产市场带来的风险。
在第二部分中,文章解释了中央银行用来分析经济发展的框架。并提供了一些例子,说明替代数据来源如何能够加强我们对商业周期的理解。
在第三部分中,文章讨论了中国与世界其他国家的关系。在承认紧张关系的同时,强调了脱钩的高成本以及外国商界在中国的长期发展程度。
第四部分的文章描述了疫情如何影响中国的经济,以及政府政策在限制新冠影响方面发挥的作用。
这些文章试图以事实为依据,其中提出的观点得到了大量经济数据的支持。本书旨在为感兴趣的非专业人士以及经济学专家提供信息。我希望这些文章通过为中国的经济新闻提供一个更清晰的背景,可以帮助读者更深入地了解中国面临的挑战及其政策选择。
很荣幸能为一财全球撰稿。谨此感谢杨燕青、陈娟和夏睿睿的支持和鼓励。
柯马克(Mark Kruger),加拿大经济学家,现定居上海。现任一财全球评论版主编,一财研究院、加拿大国际治理创新中心(CIGI)和加拿大阿尔伯塔大学中国学院高级研究员。曾任加拿大央行国际部高级政策主任、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加拿大执行董事高级顾问、加拿大驻华大使馆财经处负责人。作为长期在中国生活并熟悉中国的经济学家,以及坚定的友华人士,马克以数据分析为驱动,通过过硬的专业水准向海外政商界决策人士讲述中国经济的发展模式及其背后的发展逻辑。
目 录
第一部分 中期经济增长和风险 / 2
未来15年中国经济预期增速是多少? / 7
中国通向高收入国家之路 / 17
中国会成为下一个韩国吗? / 28
北斗:中国首个外太空基础设施建设工程 / 35
中国人民银行虚拟人民币正在成为现实 / 42
中国高铁:自主创新的案例研究 / 49
5G 与赢得21世纪的竞争 / 55
中国的投资真的没有收益吗? / 62
中国的债务有多可持续? / 72
中国债券市场需要更多“违约”和更有意义的信用等级评定 / 81
中国是否面临人口危机? / 89
如何促进中国家庭消费的可持续增长? / 98
月饼狂热 / 105
美国家庭只有中国城市家庭一半富有 / 110
我们应该如何看待房价不断上涨? / 118
房地产开发商债务:瞄准“灰犀牛” / 126
何不取消企业所得税? / 135
中国如何在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 / 144
第二部分 数据及分析技巧 / 150
中国经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如是观 / 155
中央银行在通胀问题上落后了吗? / 165
巨无霸价格:牛年不吹牛 / 175
美国芯片出口禁令符合其世界贸易组织承诺吗? / 184
机器人能否帮助缓解中国人口下降的趋势? / 194
中国私营部门的败落:被过分夸大了 / 207
第三部分 中国与世界 / 214
美国公司:在中国作长远打算 / 220
日本企业会离开中国吗? / 228
无问西东,相向而行 / 238
中美“脱钩”的高昂代价 / 247
中国的国际收支表明“双循环”战略正在奏效 / 256
外国投资者和中国债券的“恋情”会持续多久? / 266
中美可以合作并改革世界贸易组织吗? / 275
中美关系触底了吗? / 284
中国与美国对中产阶级的外交政策 / 292
第四部分 新冠肺炎疫情和中国政府的应对之策 / 296
来自VoxEu的建议:不惜一切代价迅速行动 / 300
中国将如何应对大规模裁员? / 306
中国欲削减银行资本? / 313
银行真在支持中国经济复苏吗? / 322
新冠肺炎疫情加速缩小中美经济规模的差距 / 329
全球信任度下滑之际,中国政府信任度逆势上升 / 336
第一部分 中期经济增长和风险
未来15年中国经济预期增速是多少?
2020年11月6日
本书文章标题下的日期皆为该文首次在第一财经发布的时间,文中出现的时间、人物职位等皆截至其发布时间。——编者注
在2020年10月末召开的中国共产党第十九届五中全会上,2035年远景目标被审议通过。从宏观经济角度看,“人均GDP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的目标特别有意义,因为这向我们暗示了对未来15年经济增长的预期。问题的关键是理解“中等发达国家”的含义。这里我们使用世界银行的国家分类系统,将国家分为四个收入组。世界银行定期更新其收入起点,表1为2020年7月公布的版本。
表1 世界银行收入分类门槛(2020年7月版)
收入组2019年美元现值人均国民总收入采用图表集法
低收入低于1036美元
中等偏下收入1036美元—4045美元
中等偏上收入4046美元—12535美元
高收入高于12535美元
数据来源:世界银行、第一财经
根据世界银行的计算,2019年中国的人均国民总收入(以下简称“人均收入”)为10410美元,处于中等偏上收入组的较高位置。因此,从这个角度解读中共中央的目标是,到2035年,中国将跻身高收入组别的中间层。世界银行将58个国家归入高收入组,其涵盖的收入范围很广,从人均收入为12630美元的罗马尼亚到人均收入为85500美元的瑞士都属于该组别。这一组的人均收入中位数为30390美元,西班牙恰好位于这个水平。未来15年,中国的人均收入必须以年均7.4%的速度增长(扣除物价因素)才能达到西班牙2019年的水平,这一增速显著高于目前接近6%的趋势增速。表2呈现了中国在2035年可能实现的人均收入水平的七种情景,以及2019年达到该水平的国家。如果中国在未来15年保持6%的增长,则人均收入将增长150%,达到斯洛文尼亚的2.5万美元;如果增长率只有3%,意味着人均收入增长60%,达到匈牙利的16140美元。
表2 人均收入增长的不同情景(2020年,单位:美元)
实际人均收入增长中国在2035年时的人均收入2019年达到该水准的国家
6.0%25000斯洛文尼亚
5.5%23220爱沙尼亚
5.0%21500捷克
4.5%20200希腊
4.0%18700立陶宛
3.5%17400拉脱维亚
3.0%16140匈牙利
数据来源:世界银行、第一财经
除了经济的实际增长速度以外,中国的人均收入可能由于相对较快的生产率提升速度而提高。通常情况下,一个国家的生产率增长越快,国内市场的物价上涨速度也会越快。这样的实证规律叫作巴拉萨-萨缪尔森效应(BalassaSamuelson Effect),以两位各自在20世纪60年代早期发现此规律的经济学家命名。
图1是对中国的巴拉萨-萨缪尔森效应的估计。该图对照了国际清算银行提供的中国的实际有效汇率(衡量国内相对价格水平)和中美人均收入的比值,结果是随着中美人均收入相对差距的缩小,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也在上升。
图1 巴拉萨-萨缪尔森效应:中国
数据来源:国际清算银行、万得资讯、第一财经
我们参照巴拉萨-萨缪尔森效应来调整表2中的情境。假设美国未来15年的人均收入增长率为1.4%,我们就可以针对不同的情景计算实际汇率增长并调整对于2035年人均收入的预估。也就是表3的结果。随着实际汇率的升值,中国的人均收入如果以6%的速度增长,每年还可能再额外增长1.9%。在这些假设下,中国人均收入到2035年可能达到33367美元,或者与2019年的韩国处于相同水平。
表3 人均收入增长的调整情景(2020年,单位:美元)
实际人均收入增长年度巴拉萨-萨缪尔森效应调整后中国2035年的人均收入2019年达到该水准的国家
6.0%1.9%33367韩国
5.5%1.7%29839西班牙
5.0%1.4%26597斯洛文尼亚
4.5%1.2%24256爱沙尼亚
4.0%1.0%21672捷克
3.5%0.8%19534斯洛伐克
3.0%0.6%17552拉脱维亚
数据来源:世界银行、第一财经
在上述分析中,我们一直在把对中国未来收入的估计与2019年中等发达国家的实际收入进行比较,但这些国家的人均收入也不太可能15年都不变。实际上,高收入国家人均收入在过去15年年均增速的中位数是2.8%,表2中列出的这些国家年均增速中位数更达到了5.7%。所以,中国正在追赶的是一个不断变化的目标!
也许可以从更简单的角度来理解这个问题:中共中央的目标是15年后实现人均收入翻一番,从大约1万美元提高到大约2万美元。这相当于4.7%的年增长数据,结果是2035年中国人均收入达到希腊2019年的水平。
值得关注的是,中国有14个城市已经实现了人均收入超2万美元(图2)。深圳、上海、厦门2019年的人均收入分别相当于西班牙、沙特阿拉伯和希腊。生活在这些城市中的1.4亿人口已经达到了中等发达国家的生活水平。因此,中国的政策制定者在实现2035年目标时已经有了很多可以借鉴的成功案例。
图2 城市人均收入(美元)
数据来源:中国国家统计局、观察网、第一财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