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小城镇的死与生》一书以美国中部艾奥瓦州小镇奥尔温为主要对象,考察了美国数以千计小城镇在近30年里的发展状况以及当地人为改变现状所做的努力。在全球化浪潮席卷下,这些小城镇被土地整治和农业产业化发展所遗忘,当地经济一蹶不振,人口外迁,在农业转型中受困于低收入、失业。此时,毒品趁虚而入,不仅抚慰了贫困无助者的心灵,更在当地形成了毒品经济,一些人开始以此维生。毒品的大行其道,反过来又让疲弱的小镇更加千疮百孔。
染上毒瘾的奥尔温,只是美国各地成千上万个小镇的缩影,它反映了全球化力量之下美国当代小城镇恶性循环的社会现状。而几乎与此同时,欧洲也出现了毒镇现象。对此做道德评判,呼吁个体守法自律,几乎是徒劳的,因为这种现象的实质是经济,更关乎政治。
作者出生于小城镇,为写此书回故乡定居数年,他观察毒品的产量和消费,结识了自己酗酒但致力于扫除毒品的医生、处理涉毒案犯罪的检察官、与毒瘾斗争多年的瘾君子等小城镇居民……从这样的人身上,观察和呈现美国小镇的死与生,警醒世人。
◎这是美国中部城镇空心化后的现状的新闻调查◎一夜之间,小镇和冰毒成了同义词。这种现象不仅发生在美国,还有欧洲。◎《纽约时报》年度值得关注图书,《洛杉矶时报》《芝加哥论坛报》《西雅图时报》《旧金山纪事报》《圣路易斯快邮报》年度最佳图书
序
家
当飞机离开奥黑尔国际机场,向西飞往加州旧金山时,你透过舷窗往下看,只消几分钟,脚下纵横交错的芝加哥郊区的街道就会被绵延起伏的草原所取代。当机身投下的影子从隐藏在红杉和常青植物围起的隔离带中的房屋上掠过,这样的变化可谓刻骨铭心。玉米田和柳枝稷在地上交织出的几何图形,绵延而去,一展无遗。远远望去,谷仓像小碎片似的闪着亮光;一旁如静脉般交织的棕色小溪,静静地蜿蜒,向草原空旷的远处流去。当飞机越过密西西比河上的第十号闸坝时,若你看得仔细,就会看到位于艾奥瓦州那一侧的河岸边一座小城镇,它叫奥尔温(Oelwein),人口是六千一百二十六。在飞机继续攀升的极短的时间里,你就像欣赏一件刻画精细的易碎浮雕作品那样,看到那里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栋房屋以及每一辆皮卡。在这个瞬间,你看着定格在眼前的这座小镇的景象,带着一丝偷窥的欣喜,想象着当地人的生活。随即,奥尔温(或许连同你的好奇心一起)稍纵即逝。
这就是成千上万个散落在美国二十八个内陆州的低空飞行区的小社区的现实。被世界最繁忙的航空路线所覆盖的这些小地方,虽是这个国家的一部分,但跟其它地方似乎又显得格格不入。从很多方面来看,无论从纽约到洛杉矶,还是从达拉斯到西雅图,都要比从美国的任何一处前往艾奥瓦州的奥尔温容易得多。然而,若想要对新千禧年的美国有所了解,只要去这里的晨益咖啡馆跟人拉拉家常,坐在Re/Max房产中介办公室接听电话,或者在豪贝格家庭诊所的那栋矮砖楼里接待病人,基本上就能找到答案。如今,像奥尔温那样的小城镇也许跟以往相比更显得寂寂无名,然而却能在很大程度上告诉我们,我们是谁,以及我们如何融入这个世界。而我们是谁的答案也许会让你大吃一惊。
然后,你再看一眼,这次是在五月的一个清晨,坐在从芝加哥出发飞往艾奥瓦州锡达拉皮兹市的航班上,当飞机在锡达拉皮兹降落的时候,从航班的舷窗再次向外看。让你的目光顺着三八号州际公路北端柔和的弧度,越过锡达河,并经过那间让方圆数英里的地方都沉浸在早餐谷物的甜味中的桂格燕麦厂。从这里到那条双向二车道、不带立体式出口和立交桥这类复杂设计的一五号高速公路的交界处,从飞机舷窗往下看起来不过几英寸而已,实际上却相距一小时的车程。差不多每隔二十英里,公路的限速就会有所下降,当一五号高速公路穿过夹在红色砖墙教堂和闪闪发光的金属水塔之间的三四层楼高的建筑群时,限速已经从一开始的每小时五十五英里降至每小时二十五英里。一路往下,沿途城镇的名字随着原始的城镇风貌变得亲切且耳熟能详起来: 布莱恩斯堡、独立镇和黑泽尔顿,最后到达坐落在那间名为运动员之家的酒吧斜对面的阿米什人聚居区。跨过费耶特县的地界就是奥尔温,英文发音为OLwine。
与艾奥瓦州的大多数小城镇一样,占地四平方英里的奥尔温纵横方向分割出四个区域。在X轴和Y轴交叉处是奥尔温的建筑和经济核心坐标: 密西西比州西部最大的、拥有百年历史的芝加哥大西部铁路公司的发动机制造厂。尽管这里气候时常恶劣,但整排整排的火车车厢在车间里加工制造,丝毫不受影响。这些制造厂为钢筋和砖结构,有三个橄榄球场那么大,它们以及长久以来支持着它们的小镇,是这方圆几英里内最大的建筑景观了。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奥尔温的存在便是对不知身在何处所做的注解。
表面上,奥尔温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相当典型。从南边开车进入小镇,你首先注意到的是不远处的枫树和橡树林,在原本平坦的景观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一旦进入城区,奥尔温的天际线就在五层楼高的白色尖顶圣心天主教堂和往北六个街区的恩典卫理公会教堂四层楼高的红色钟楼之间被分割开来。在这两处地标之间开着一家珠宝店、一家体育用品商店、两家银行、一家花店、一座电影院以及四家餐厅,全都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石砖结构建筑。从拉斯弗洛雷斯的墨西哥餐厅那里穿过马路,有一家服装店、一间摄影工作室和一家手工艺品商店。奥尔温小镇上的酒吧(十一间)几乎跟教堂(十三座)一样多。这里最大的两支教派是路德教和天主教,它们是在两股移民潮进入这个国家后形成的: 十九世纪末的斯堪的纳维亚人和巴伐利亚人,以及二十世纪初的爱尔兰人和意大利人。到冯·塔克的比耶豪斯酒店的客人都比较高端,一般都是先在利奥的意大利餐厅吃好意大利千层面晚餐后再去那里的。一九二二年,弗兰克·利奥从意大利来到美国后不久就开了一间杂货铺,现在的这家意大利餐厅就是在杂货铺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新业务。而另一边的必来客栈,则是奥尔温镇上最邋遢、最毫无个性可言的客栈。其装修风格,用客栈主人米尔德里德·宾斯托克的话来说,就是高级阿米什风格的媚俗风,再说直白点,就是一整个大杂烩: 桌上铺着饰有蕾丝的桌布,配的木椅子跟桌子的风格完全不搭,而各种老古董的农场器具则一律被刷上了圣诞节装饰灯上才有的那种亮红色和嫩绿色。
尼克·雷丁,Nick Reding,出生于密苏里州圣路易斯,美国记者、作家,1994年在西北大学获得创意写作和英国文学学士学位,后获得纽约大学创意写作硕士学位,1995年到1997年一直是纽约大学的研究员。他在纽约住了13年,在那里做过杂志编辑、研究生院教授和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