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长白作品集（从不同角度了解长白山，了解长白文化）_吉林省作家协会编著_9787538752564

新中国成立以来，新时期吉林省的老作家们，特别是一大批受到长白山林区生活影响的作家，作为特定历史时期长白山文化的发掘者和传续者，以他们对长白山文化的热爱及独特发现，为吉林这片土地的优秀文化的继承和传播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历史贡献。在老作家的影响下，新时期也涌现出了以长白山文化为主题的创作热潮。新一批围绕长白山文化创作的作家以饱满的热情和史诗般的胸襟抒写了对长白山自然景观和人文历史的热爱，引起了省内外文学界的高度关注。

序曲

我承认，去年夏天去长白山的旅游，的确是一次十分美丽而诡异的经历。

此时此际，当我提起笔来，一支美妙的旋律立刻在我耳边响起，带着全部魅人的和弦，敲叩着我的心扉。这是一支瑰奇的幻想曲，带给我的，不是《田园交响乐》牧歌似的宁静，不是《荒山之夜》狂欢般的激情，而仿佛是《森林牧羊神的下午》序曲中，那倏忽变化的光与影造成的不可捉摸的意境。

缥缈的交响的音诗，扰人的困惑的精灵，那么难以捕捉，又那么动人心弦。

美丽的瑰奇的回忆，是幻想？是现实？是梦？是真？或者只不过是我们生活中一段幽默的离奇的插曲？

这次难忘的旅行，是由剧作家老郑发起的。同去的有文艺界的一些朋友们。汽车从明月沟出发，一直奔驰在曲折的山路上。从前面窗望出去，公路像一条白色的长蛇，蜿蜒爬行在群林丛中。有时公路穿入了茂密的林莽，时当盛夏，林木生长得特别蓊郁，汽车行走在前面，宛如走进了一座色彩斑驳的天篷。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沁人肺腑的潮湿的清新。道上铺着厚厚的一层针叶，车身柔和地摆动着，车上的人仿佛是摇荡在一个绿色的梦里。

长白山！谁的声音？那么轻，仿佛只是自言自语，而全车的人都被惊动了。原来汽车正穿出一座山口，从那空阔的方向望出去，在遥远遥远的西南天际，一座巍峨的雪峰，若隐若现在乳白色的云雾中。从分钟起，它就以它巨大的庄严的存在震慑了每个人的心。整座雪峰好像一朵闪闪发光的雪莲，不需要任何赞美的装饰，它本身就是大自然的一个完美的奇迹。一旦我看见它，立刻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涤荡着我的心胸，使我想到了童话里的魔山，想到了那神秘的超自然的力量。

剧作家老郑坐在我的身边，从他的眼里，我也看到了同样的迷醉。我禁不住问他：

你在想什么？他眼睛没有离开那闪光的雪峰，沉思着回答我：

我想到了亿万年时光的流逝，想到了伟大与永恒。对于我，他的白头是明睿与智慧的象征，他是时间的老人，是历史的活生生的存在，是过去、现在与未来的见证。几千年来人民的苦难，使他斑白了头发。每当我望着他，仿佛祖国整个河山在向我讲话：叫我为她光荣的过去骄傲，为她幸福的今天自豪。

他的话的确具有雄辩的力量，然而却没有唤起我心头的共鸣。

不，我想到的不是老人，老对于她永远是不相宜的。每当我看到她，我的心就向往着光明，渴望着青春。对于我，她更像是一位绝世容华的少女，雪峰是她头上的银冠，云雾是她身上的轻纱，她永远是那么害羞，不肯轻易将她的容颜显示给世人。冰清玉洁、亘古不变，正是她爱情的坚贞。她是四千万东北人民心头的骄傲，也是我们忠实性格的象征。在过去艰难的岁月里，抗联战士曾经用她来代表革命的忠诚坚定；在今天幸福的生活中，朝鲜族少女用她来代表爱情的始终不渝。

正是我们谈话的时候，缠绕在峰顶的变幻莫测的云雾突然散开了，耀眼的雪峰，洁白中闪着清冷的光，轮廓清晰地落在蔚蓝的天空背景上，像一尊金刚石铸成的金字塔，愈加显得无限地纯洁、悠远、高贵。车里的笑语喧哗都静息了下来，在这崇高的完美面前，一切语言都成了亵渎，人们只能用沉默来领受，来礼赞。

这魅人的景象只存在了短短的一刹那。须臾，云雾重新合拢来，遮住了山头。

这瞬间的风云变幻，仿佛是自然为了偏袒我而故意安排的。看来在我与老郑的这场辩论中，自然本身是站在我这边的。于是我抓住了机会对老郑打趣道：

忽阴忽晴，难道也是一个有偌大年岁的白发老头的脾气？不，这完全是一个宜娇宜嗔的少女。

不，你不能否认照样也有性情乖僻的老人！老郑立刻反驳说。看来，这是一场永远也不会有结果的辩论。

傍晚，汽车将我们送到了天池招待所的木屋里面。然而我们并没有住在招待所里，却在不远的苔地上自己扎下了营帐。一则因为我们来的人多一些；二则这样住也别有一番趣味。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天池果然是多娇之地，每年不知吸引了多少艺术家来此游历探胜。就在十几天以前，老国画家傅抱石、关云月刚刚离开这里，接踵而来的是摄影家吴寅伯、蒋齐生、黄翔。可惜我们来得晚了一些，没有能赶上诸君子的盛会，心头未免有些遗憾。

我和老郑住在一个帐篷里。当晚，大家都有一些旅途的疲倦，而且还打算第二天一清早爬上山顶，在日出时观看天池的奇景，因此都早早地安憩了。我们还是次领略这高山露营的滋味，身下铺着的是又轻又软的青苔；耳边传来松涛的吟啸和瀑布的轰鸣；从帐篷的缝隙望出去，三三两两的星光在眨眼，也分不清是天上的星星，还是其他帐篷里的灯火。此情此景，宛如置身天上的仙境，朦胧中，也分不清是梦是真，耳边传来了一阵悠扬的丝弦声。难道真是天上的仙乐，在静夜里显得分外柔美，分外幽远，一直将我们送入了甜蜜的睡乡？

第二天，向同行的人问起，才明白昨夜里乐声的来历。原来是歌舞剧院的演员们比我们先一天来到了山上，他们要在这里排演一个新的关于天池的神话歌舞剧。然而在这样幽清的隔绝尘寰的高山顶上，即使有人告诉我昨夜听到的真是天上的仙乐，我也不会感到丝毫的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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