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作者用“菊”与“刀”来象征日本人的矛盾性格,以一个西方人的冷静视角,通览日本独特的文化传统和民族性格。分析了日本传统社会的等级制及有关习俗,并指出日本幼儿教育和成人素养的不连续性是形成日本民族性格不统一的重要因素。
鲁思·本尼迪克特(1887—1948),美国著名的女人类学家,她曾经在哥伦比亚大学攻读文化人类学,其导师是美国著名人类学家弗朗兹·博尔斯(Franz Boas),鲁思受到导师的影响,一生注重原始文化的调查研究。1944年6月,鲁思接受了研究日本的课题任务,在研究过程中,特别重视对日军战俘和美籍日本人的研究,获得了很多一手研究资料。1945年提交研究报告,1946年将报告改写为《菊与刀》出版。
译者序
第一章 任务:研究日本
第二章 战争中的日本人
第三章 各就其位
第四章 明治维新
第五章 历史和社会的负债人
第六章 报恩于万一
第七章 □难承受的道义
第八章 洗刷名誉
第九章 人之常情的世界
第十章 进退维谷的道德
第十一章 自我修养
第十二章 儿童启蒙
第十三章 投降后的日本人
第一章 任务:研究日本
美国曾经与日本发生全面战争,也跟其他劲敌国家交过手,但在所有这些敌人中,日本人的脾性□古怪,也□难琢磨。他们不但是强大的对手,而且行为和思维习惯竟然全都与我们截然不同。因而必须引起重视,认真对待,这在其他战争中从没出现过。我们跟此前1905年的沙俄几乎面临同样的问题,作战对手都是同一个民族,他们的传统不属于西方文化,但又经过充分的武装训练,甚至全民皆兵。在西方国家,人们对那些出于人道的战争惯例已经达成共识,但对日本人来说,这些东西显然毫无意义。如此看来,太平洋战争不仅是进行一系列的岛屿登陆作战,或者是克服困难卓绝的后勤补给,熟悉“敌性”也是一个重要课题,要想与日本人打仗,就必须先了解他们的行为习惯。
这项任务十分艰巨,困难也很明显。日本的国门刚刚打开75年,之前一直都推行闭关锁国政策,人们描述日本的时候,使用的一些词句往往很荒谬,令人感到困惑,比如“但是……却又……”之类,在描述世界其他民族时,从来没有像这样的。一位严谨的研究专家谈到其他民族时,不会刚说过他们彬彬有礼,就再加上一句:“但是,他们又很蛮横倔强。”通常也不会说“他们无比顽固”,转而又说“但是,他们很能适应暴力革命”;或者说这个民族性格温顺,又说他们不肯轻易屈服上级的管教;说他们忠诚厚道,又说“但是心存叛逆,怨恨满腔”;说他们本性勇敢,又说他们十分怯懦;说他们爱自己的面子,但做事总考虑别人的想法;又说他们真诚善良,渴慕西方文化,但他们又是顽固的保守主义分子。人们不会先写一本书,来描述这个民族如何酷爱审美,如何给予演员和艺术家崇高的赞誉,如何醉心于栽培菊花,而后再另写一本书作为补充,描述该民族如何崇尚刀剑武力,如何向往武士道的无尚荣耀。
然而,当谈论日本时,上述所有的矛盾都会出现,并形成纵横交错的经纬线。而且,这些矛盾都是千真万确的,刀与菊,充满不和谐的矛盾,却是一幅画面的两个组成部分。日本人的生性极其好斗但又非常温顺;他们黩武却又酷爱美丽;自负桀骜却又文雅守礼;顽固不化却又狡黠善变;性情温顺却又不甘受人摆布;忠贞不贰却又容易叛变;勇敢却又怯懦;保守却又渴望新潮。他们非常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评价,但是,如果别人不晓得他们有什么劣迹,或者干过什么坏事,他们就很容易被罪恶征服,不断地犯罪。在日本的军队里,虽然士兵已经被彻底驯服,但仍然具有很强的反抗性,攻击上司的事件时有发生。
美国迫切需要了解日本,这一点已成为当务之急,因此我们不能漠视这些矛盾,还有那些同样令人心烦意乱的,让人纠结的问题,也都无法置之不理。危机接二连三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日本人下一步打算干什么?将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如果不进攻日本本土,日本人会投降吗?我们是不是应该轰炸日本皇宫?对于日军俘虏,我们能有什么样的期待?为了拯救美国人的性命,同时削弱日本人那种负隅顽抗的决心,对日本军队及日本民众宣传时,我们该说些什么?这些问题在熟悉日本国情的专家中,存在严重的分歧。一旦实现和平,为了维持正常秩序,需要对日本实施□□性的军事管制吗?我军是否准备进入日本深山老林的每一个要塞,与那些顽抗到底的激进分子展开激战?在世界和平到来之前,日本会不会发生一场革命?类似法国革命或俄国革命?谁将领导这场革命?或者日本民族只能灭亡?对于这些问题,我们作出的种种判断,导致的结果将全然不同。
1944年6月,我接受委托从事日本研究。我作为一个文化人类学家,受命使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研究手段,以便弄清日本民族的底细,研究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民族。那年初夏,我们刚刚开始了对日本的大规模反攻。许多美国人认为,对日战争将要持续三年,或许是十年,甚至更长时间。而很多日本人则认为,这次战争将会持续百年。日本人说,美军虽然取得了某些局部胜利,但那是在新几内亚和所罗门群岛,离日本本岛至少还有数千英里呢。日本的报纸杂志根本不承认日本海军的失利,所以日本人还以为自己是胜利者。
然而,到了六月,局势开始发生变化。盟军在欧洲开辟了第二战场,两年半以来,盟军□高司令部一直给予欧洲战场军事优先权,这些措施已经明显见效,对德战争的结局完全能够预见。在太平洋战场上,我们的军队已经登陆塞班岛,这场大规模的战役预示着日军终将彻底失败。此后,我们的士兵经常与日军短兵相接。另外,通过新几内亚、瓜达尔卡纳尔、缅甸、阿图、塔拉瓦、比亚克等战役,我们深知自己深陷于残酷的战争中,而我们所面对的敌人又是何等可怕。
于是,在1944年6月,我们有许多疑问急需解答,这都与我们的敌人——日本有关,一切已经迫在眉睫。这些问题错综复杂,军事上的,外交上的,关乎□高决策的,关于在前线对日军散发传单的,诸如此类种种问题,我们都必须适时提出真知灼见。日本发动的是一场全面战争,我们迫切需要知道的,不仅是东京决策者的目标和动机,或是日本漫长的历史,也不仅是经济和军事上的统计数字。我们必须了解,日本政府从国民那里能够获取哪些期待?我们也必须了解,日本人的思维特征和情感习俗,甚至了解因这些特征和习俗所形成的生活模式。我们还必须搞清楚,有哪些制约因素支持这些行动和观念。我们得暂时把美国人的行动前提抛在一边,并且尽可能地不要轻率武断地下结论,也许在那种情况下,我们做的事,日本人也会那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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