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宗教改革史_刘明翰著_9787515358390

01.中世纪欧洲的基督教会

02.欧洲宗教改革的历史渊源和社会背景

03.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

04.闵采尔、盖斯迈尔和海尔高特的宗教革命

05.瑞士的宗教改革与慈温利和加尔文的宗教学说

06.法国的宗教改革和胡格诺战争

07.英国独特的宗教改革历程

08.天主教的心脏热土和内部改革

09.加尔文旗帜下尼德兰的革命烽火

10.“三十年战争”与欧洲天主教、新教的均势格局

序言

一

说来话长，本书最早是发轫于1982年，我给山东大学历史系世界史专业准备专业课—《欧洲文艺复兴与宗教改革史》的教材。后经过教学实践，这门课分成《欧洲文艺复兴史》和《欧洲宗教改革史》两门课，在高年级分别讲授一个学期。历史系的同学对这两门课兴趣浓厚、选课踊跃。课下自发组成了一些科研小组，展开专题探研，撰写论文。世界史专业的教师、研究生们还创办并印发了多期《世界史译丛》（内部刊物）同兄弟院校交流。

在教育部（当时称“教委”）高教一司的大力支持和资助下，中国社科院世界史所领导人的精心指导下，1979年5月于重庆北碚西南师大成立的中国世界中世纪史研究会，多年来一直把欧洲文艺复兴史和宗教改革史列为世界中世纪史学科的重点研讨课题之一。1979～2004年，长达25年的二三十届国内和国际性学术研讨会，对我国和国际上研究欧洲文艺复兴史和宗教改革史的基础、水平与成果以及存在的问题，已逐渐深化了解，于是决定首先撰写唯物史观指导下的《欧洲文艺复兴史》。

经过在国际间广泛调研后，确知国际上缺少一部史论兼备的、全面论述的《欧洲文艺复兴史》，人民出版社提前（2001年）委我任全书主编，经我申请获批立项为国家社科基金课题（03BSS003）。从2001～2010年，由我任主编并国内19所高校二十余位教授的10年辛勤耕耘，撰写出12卷本（500万字）的《欧洲文艺复兴史》，作为国际上第一部多卷本，由人民出版社出版献给了祖国。通过该书的写作，我深切体会到，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先进的知识分子、科学家和仁人志

士，历经破除迷信、解放思想，坚持以人为本，通过反封建专制、反特权迫害的艰苦不屈的斗争，才逐步取得空前成就，并推动欧洲脱离封建樊篱，大踏步地向近代迈进。

《欧洲文艺复兴史》（12卷）在2013年第六届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科研成果评选中获得一等奖，是对我们极大的鼓励和督促。我深感必须抓紧把《欧洲宗教改革史》的研究早日完成，提供给学界和国人审阅与校正！对于《欧洲宗教改革史》能作为国家基金课题的最终成果提交给出版社出版，深感欣慰。我慎重地组建了这本书的新框架，按专著与教材兼用的原则，压缩文字、精简史料、加强专题论析、尽量表述管见，现提供给史学界研讨与赐教。

二

中世纪欧洲的基督教会有个明显的发展历程，日耳曼人建立诸王国初期，基督教会在保存、抄写古代文化作品、纂修编年史等方面曾发挥过积极的历史作用，但随后由于基督教会在封建诸国占统治地位，基督教会长期垄断意识形态领域，推行文化上的专制主义和蒙昧主义。教会组织和神学体系曾是对人民精神奴役和巩固封建压榨的工具。在教皇的鼓动、组织下，天主教会发动过“圣战”——十字军八次东侵（1096～1270年）。教皇从格利哥里七世（1073～1085年在位）到英诺森三世（1189～1216年在位）逐渐成为世俗界主宰。在西方，天主教会成为封建统治的国际中心，在每个天主教国家都占有大量耕地，广泛征收“大、小、血”等名义的什一税，靠卖圣职、售“圣物”，利用“异端法庭”扩大压榨。12世纪后，教阶制巩固，教权达到极盛。各国教会中的高级僧侣、大主教、主教和修道院长等成为贵族、诸侯、大封建主。在德国的七大选帝侯中有三个便是大主

教。罗马教廷与各国贵族僧侣，热衷于政治分裂，以制衡君主的统一集权。

本书的主题是叙述和讨论欧洲基督教会在封建社会晚期——16～17世纪时改革的历史过程。基督教同佛教、伊斯兰教是世界的三大宗教，其中以基督教的影响最广，流传在五大洲的160多个国家和地区。当代，基督徒在全人类的人口总数中占20%以上。

本书涉及的地区范围，包括西欧、东欧，但不包括拜占庭、希腊、俄罗斯等东正教及欧洲与中东的伊斯兰教等其他宗教地区和国别。

在时间断限上，欧洲宗教改革史与欧洲文艺复兴史互有交叉，很难截然断开。欧洲文艺复兴史的上限，我们认为始自但丁发表的《神曲》（1307～1321年）；下限以17世纪30年代弗朗西斯·培根、笛卡儿发表近代哲学观著作为标志。也有人认为，欧洲宗教改革史始自15世纪末德国农民起义；上限的明显标志则以1517年马丁·路德在德国维登堡教堂发表的《九十五条论纲》为根据；但欧洲宗教改革结束的时间，西方史学界长期是以1555年“奥格斯堡宗教和约”的缔结——在德国立下“教随国定”的原则与路德新教的最后确立为标志。

根据近年来国际史学界和宗教学界的研讨，我本人认为基督教，并不限于路德教，而且在欧洲，法、英、尼德兰等各国和地区的宗教改革形势与特点复杂——16世纪中叶时，欧洲宗教改革远未结束，根据史实，应以“三十年国际性战争”结束，1648年威斯特伐利亚和约的缔结及天主教同基督新教均势格局的确立为下限的标志较为适宜。对此，欧美史学界21世纪初以来有关宗教改革史的一部分论著中，已有较详尽的阐述。

应当指出：在欧洲参加宗教改革活动的成员广泛，除路德教、加尔文教与安立甘等基督教新教各派外，还有由城乡传教士领导的、城市平民和农民组成的再洗礼派等，他们在德、法、尼德兰等地的宗教改革和反封建斗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天主教会中的城乡传教士乃僧侣中的平民集团，处于封建教权阶层之外，生活贫苦、对教俗贵族的巧取豪夺极其不满，同下层人民及普通教徒联系密切，有些城乡传教士成为天主教会中的改革者或群众运动的领袖。

本书通过第二章至第七章及第九章，分别阐述了德国、瑞士、法国、英国、荷兰等国宗教改革史的过程、特点和经验、教训。各国不同的经济、政治、阶级和文化背景是宗教改革特点产生的条件和原因。

欧洲宗教改革热潮开端于德国马丁·路德的维登堡“火焰”，正像欧洲的文艺复兴肇始于意大利但丁的《神曲》面世一样。德国宗教改革和农民战争是同时期展开的。恩格斯称它是欧洲“反对封建制度的第一次大决战”；德国著名史学家彼得·布瑞克称它是“普通人的大革命”。德国的宗教改革史既复杂、曲折又丰富尖锐，历经38年的艰辛斗争，在新教诸侯的支持下，路德新教获得确立。闵采尔等英烈奋争“公有社会”的浴血战斗，为争取近代的百姓共和开辟了道路。第二章详述了威克里夫、胡斯等宗教改革志士的顽强斗争为16世纪宗教改革运动作出了卓越贡献，特别是本书将闵采尔与莫尔、康帕内拉等并列为空想社会主义的先驱者。同时，本书第四章中充分肯定了人民的宗教改革和农民战争的伟大历史意义在于对欧洲构建近现代民主共和政治的重大作用，这在盖斯迈尔的《提罗尔宪章》和海尔高特的“公有社会”纲领中已有启示。

瑞士经济的发展、政治基础和社会运动，促进了慈温利和加尔文新教学说的形成。加尔文新教适应了资本主义经济和新兴资产阶级的需求，通过对加尔文和路德宗教改革学说的比较，增进了对基督新教的贡献、成就及其局限性的理解。第五章重点是对基督教新教派的教义、主张加深阐述。

法国的宗教改革过程长期是同国际间的意大利战争（1494～1559年）和国内的胡格诺战争（1362～1598年）交织在一起的。15世纪末，法国的封建中央集权制国家业已形成，王权强大，法国的天主教势力巩固，加尔文新教在法国长期遭到高压和被严禁。16世纪中叶后，随着法国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和胡格诺教派势力的扩大，天主教贵族同胡格诺派等旧教与新教之间的斗争，逐渐让位于争夺法国王权的抗衡。信奉新教的那瓦尔国王亨利四世宣布“为了巴黎，值得作弥撒的”（即改宗天主教）。1598年，“南特敕令”的颁布，宣布天主教为法国国教的同时，新教也合法化，开启了长期以来法国新旧教并存的局面。但“并存”并未解决矛盾，新旧教之间的斗争与欧洲列强之间的国际关系经常互有影响而“共存”。

英国走的完全是另一条由国王自上而下独掌国家宗教更迭的历程。1509年，都铎王朝亨利八世继任王位时，英国资本主义经济发达，君主专制政权强大，在《独尊法案》的国策下，英王自兼本国教会之尊，进行了宗教改革的一系列活动。由于英王亨利八世同王后凯瑟琳离婚案长期未结，日益扩大了英王同罗马教皇之间的矛盾和争斗以及英国同西班牙之间的国际冲突。

亨利八世王子爱德华六世同亨利八世长公主玛丽先后继任英王的时期，新教改革同天主教复辟之间曾进行了长期博弈。伊丽莎白女王继位后，趁英国民族国家勃兴之机，大力强化了安立甘教。她以原有的《四十二条信纲》为基础，修订后于1563年由英国国会通过并公布了著名的《三十九条信纲》，将其定为英国国教—安立甘教的官方教义，在礼仪上仍保留了天主教旧教的一些传统色彩。英国顺应民众心理，宗教改革后的主要特点是：①具有旧天主教和激进新教的综合折中性；②两教教义的兼容并存性；③改革过程的反复曲折性。伊丽莎白女王时代的晚期，英国清教兴起，又出现了新的宗教之争。

16世纪尼德兰资本主义经济发展迅速、社会矛盾与阶级矛盾激化后，加尔文教的改革活动加快进行。尼德兰历经西班牙反动统治和阿尔发公爵的血腥镇压，下层群众的圣像破坏运动与资产阶级和贵族革命派的请愿活动同时并起。加尔文教同再洗礼派的群众斗争，相互呼应发挥了作用。尼德兰的斗争历程异常曲折、艰巨。1572年是最关键、取得重大转折的一年。一方面依靠“海上乞丐”和“森林乞丐”坚持了武装的游击战争，抗击西班牙的镇压军；另一方面北方各地城市贫民和各地乡村的农民起义，使经济发达的尼德兰北方的荷兰、西兰等地区陆续从西班牙的统治下解放出来，成立了“联省共和国”，逐渐实现荷兰的独立。在热爱并关注民族命运的贵族革命派奥兰治·威廉领导下，坚持反抗西班牙的残酷镇压并厉行新旧教之间的宗教宽容政策，以及团结广大群众、坚持武装斗争，这是尼德兰获胜的决定性因素。加尔文教旗帜下，尼德兰革命斗争的胜利与联邦共和国的成立，使荷兰开始成为商业资产阶级掌握实权的资本主义国家。

三

我在多年撰写《欧洲宗教改革史》的论著和教学、科研中，经常碰到的几个问题，拟在本序言中亦略述个人浅见。

如何审视和评析罗马教皇？

这是研究基督教会历史之初，极需重视的问题。梵蒂冈的罗马教廷长期是天主教会的世界中心，罗马教皇是天主教会的最高首脑，罗马教皇历代相传，现今已历268代。历代教皇在位时间长短不一，观点主张和实践活动多寡不同，作用影响互异。对中世纪阶段，特别是欧洲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时期的罗马教皇切忌“千人一面”。迄今，国外的少数宗教改革史著作中，由于作者的立场、观点的不同，特别是作者本人所属宗教的区别，对同一位教皇往往褒贬不一，或颂为“神

明”、无以复加；或斥为罪人，一无是处。事实上，有些教皇既有真知灼见、扶植文化，又能严格自律、整肃教纪；而有些教皇目光短浅、碌碌无为，或专横跋扈、贪婪、争权夺利；许多教皇是优点、缺点兼而有之，集双重性与矛盾性于一身。欧洲文艺复兴历程的约300年间，有些教皇曾支持过人文主义，对文艺复兴确有贡献，应予肯定。

但欧洲宗教改革运动时期，所有罗马教皇的政治观点、阶级立场十分明显，都是反对基督教任何新教派的产生和确立的。除少数教皇曾主张和支持过天主教会本身的改革或改良外，多数则是主宰异端法庭、维护抛售赎罪券、扩大封建压榨、残酷镇压不同政见的人士和有创新见解的科技与文化人员，甚至直接将布鲁诺等科学巨人当众活活烧死……他们罪恶滔天，罄竹难书，应予充分揭露并批判其罪行。

关于天主教会内部的改革和改革派的重要事迹有哪些？

在欧洲宗教改革历史的全部过程中，不仅应揭露天主教会从教皇、罗马教廷和贵族僧侣制造“文字狱”加强血腥恐怖措施，迫害群众和镇压基督新教的一系列反宗教改革活动，而且也应重视天主教会内部有识之士和改革派的重要事迹，这是一般论著中常重视不够或忽略未叙的。本书专设第八章弥补这一不足，肯定并指明这是基督教诸新教在欧美传播以后天主教会仍历久未衰的原因。

天主教会的教徒中有许多著名人士也曾积极投身于本教会的改革，如尼古拉·库萨的“海克力士”活动。尼古拉毕生坚持人文主义观点，出版了《朴直者论智慧》等哲学著作，他曾一度被誉为教皇尤金四世、尼古拉五世、庇护二世的“大力士”。尼古拉特别突出的事迹是坚决支持瓦拉的揭发。在1440年，罗伦佐·瓦拉认真考证后，戳穿了8世纪罗马教皇伪造的罗马帝国皇帝君士坦丁“曾授予教皇统治意大利乃至整个欧洲”之谎言骗局。尼古拉认同并宣传这一揭发，同时成为瓦拉的挚友。他任主教时，曾试行过一些天主教会自身宗教改革的措施。

荷兰人伊拉斯谟是著名人文主义泰斗，而且是天主教会的宗教改革思想家和活动家。伊拉斯谟以娴熟的文笔发表了《愚人颂》《基督教战士手册》《箴言集》等一系列世界名著。他诠释、注译了《圣经》希腊文本中的讹错。他毕生走遍欧洲各地揭批了罗马教皇和天主教会中的特权和弊端。他坚决维护基督教的原理和宗教道德，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信徒，力主重建原始基督教，恢复《圣经》真面目，应“回到效法基督”的黄金时代。他主张《圣经》至上，学习古典文化同发扬基督教的传统结合起来；他提倡和平主义、反对暴力和侵略战争；主张以基督的训诫为指导，由贤明君主当政，企盼人们对天主教会的皈依。

托马斯·莫尔既是著名的人文主义思想家，又是天主教会本身的宗教改革实践家。莫尔正直、廉洁、同情贫苦人民、力戒贪腐、憎恨专制等可贵的品质在他的《乌托邦》和《塔中书》等代表作和毕生的经历中有大量史实可为证。莫尔在同挚友伊拉斯谟等人的通信中，不断抨击天主教中的各类丑行和奢侈腐败。莫尔在被判死刑后囚于伦敦塔中，仍不畏君，坚持天主教徒的信仰，而且不断呼吁天主教会和教士、信徒们应进行本身的改革。莫尔倡导教徒们应像“乌托邦”那样虔信基督是唯一的“最高的神”，是“人类的主宰”；应鄙视一切占卜和迷信，日常应多行善事，力戒腐朽邪恶。他还呼吁任圣职的教士，应献身宗教，监察风纪，要有为廉俭有为的教会目标奋斗的使命感。他还主张对新教徒应具宽容精神等。

此外，天主教会中，英国的科列特、波尔，法国的勒非甫耳、康泰吕尼、迦腊法、萨多来托等著名人士，亦都对天主教本身的宗教改革有过重大的贡献。

关于天主教会的主要修会之一—耶稣会的评价？

对于1540年公开成立的耶稣会及其创始人罗耀拉，在过去苏联的部分论著和我国20世纪80～90年代出版的个别宗教改革著述中，将耶稣会的成立定为“天主教会的反动活动”，并笼统地评定耶稣会是“反动组织”，说它“为了保护天主教会的利益”，“任何手段，包括暗杀、投毒、收买、背信弃义等均可采用”。而且把刺杀法国国王等均列为耶稣会整个组织所为……这类论断明显失实，并不够全面。罗耀拉这个人既有封建骑士那种狂热、勇敢、偏执、服从的精神，也有对天主教献身的意志。在罗马教皇支持下创建的耶稣会，靠军事原则组成，既有力图阻挠和破坏新教活动的一面；也有维护天主教传统作风和试行改革的一面，它在教育领域、传播文化等方面发挥过有益的作用，不应全面否定。耶稣会所办学校不仅活跃在天主教会的势范围内，而且向新教流行地区传播。由耶稣会创办的学校在意大利迄17世纪已扩增至200余所。

值得商研的问题还有不少，在此不再一一赘述了。

你还可能感兴趣

我要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