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初,“败犬”成了流行语。“败犬”一词出自随笔作家酒井顺子《败犬的远吠》(2003年)。根据定义,“败犬”指的是“未婚、无子、30岁以上的女性”,而“胜犬”指的是“正常结婚且有孩子的女性”。《败犬的远吠》肯定了作为一种生活方式的单身主义,认为单身主义是区别于主张“女人的幸福在于结婚”的喧闹世界的处世之道。另外,就像酒井预先指出的那样,“把人根据胜败分为两类的做法本身就是不可取的”,这本书实际上是在讽刺根据已婚或单身来评判女性的社会的讽刺。
在《败犬的远吠》中,“终极的胜犬”——曾任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的绪方贞子,登场了。绪方女士嫁给了拥有较高社会地位的丈夫,生了孩子之后仍然活跃在职场,赢得了诸多尊敬,酒井也对其大加称赞。数十年后,在“女性活跃”的大旗下,《败犬的远吠》中略有提及的“无法平衡工作和育儿的女性” 被广泛列为范本的时代已经来临。
实际上,养育孩子的女性大多疲惫不堪。从清晨到深夜,一整天都忙于家务、育儿和工作。自己的头发毛毛躁躁,别说去护理指甲了,忙得就连手指上的倒刺也顾不上,出门穿的衣服上甚至还沾着孩子吃的食物碎屑。在单位,由于孩子生病而日复一日地早退或突然请假,不得不一个劲儿地向上司和同事低头道歉,休息日带着孩子出门还会偶尔被嫌弃婴儿车太碍事。周围的人仿佛都在说: “结婚了,也生了孩子,有这样的福气就不要奢求更多了。”女性对此却不能报以任何的不平或不满。
这些女性面对在职场中以成功人士自居、扬言“把家里的事情全部交给妻子打理,你们也可以像我一样成功”的男同事,只能自己在心中默默咒骂。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某个超市的蔬菜特卖日,为了赶上促销活动而急匆匆地去接孩子,在路上不经意瞥见看上去不到30岁的姑娘们在精致的百货商场露台上聚会。她们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和包裹着身体的精致时装闪闪发光。而自己呢,挑选衣服的要点在于是否能遮住产后发胖的肚子。两相对比,一股焦虑和嫉妒之情悄然上涌。全速踩着载着孩子的自行车大汗淋漓地回到家里,紧接着就要应付孩子的一连串要求:“肚子饿啦”“东西洒啦”“快来给我擦屁股”“我想玩游戏”……此时,身心俱疲的妈妈们只想放声大喊:“说是胜犬,可我完全没有胜利的心情呀!”
我想,这样疲惫不堪的女性竟然还会被人们称为“胜犬”,即所谓“人生赢家”,是因为大家都认为她们“既结了婚,生了孩子,还拥有工作”。然而,正式工作中会有诸多育儿方面的限制,许多女性由此被逼入“妈妈赛道”,纵是不甘也无济于事(所谓的“妈妈赛道”是指在职场中进行辅助性工作、无缘升职加薪的岗位)。此外,很多职场妈妈从事的都是非正式工作。“丈夫是正式员工,妻子为了补贴家用而出门打零工”,在这样的前提下,女性只能从事拿着低薪水的工作。
这类女性在家中一个人承担了大部分的家务和照顾孩子的责任,但不管她们在家务上多么努力,也不会因此获得升职加薪的机会。换个视角看,大部分所谓的“胜犬”女性,在职场中从事工资低于男性的工作,在家庭里做着免费劳动,承担双份的工作量,而且每天都要工作十多个小时。仿佛在打黑工。这可以说是个老问题,但同时也是个新问题。
时至今日,社会也没有深刻地认识到在这些女性的叹息背后的问题,反而认为她们人生圆满,无需多愁善感。掌握报纸报道和电视节目的大多是男性,所以育儿与工作的平衡这类切实关乎女性的话题很容易就会被无视。
本书作者通过观察养育孩子的女性和她们身边的人,在倾听她们心声的基础之上进行了总结。同时还了解到了从事育儿工作的父亲们的情况。调查对象以居住在首都圈内30~40岁的父母为主,书中登场人物的名字皆为化名。作者希望把现有问题通俗易懂地传达出来,所以没有采取研究报告的形式,而是面向更广泛的读者群体来写作。期待各位读者可以一起来关注妈妈们的生存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