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基于对蒋介石、张学良及中国近现代历史长期研究的基础上撰写而成。全书结合时代大背景和丰富的史料,通过一系列历史事件、故事情节,全方位、多侧面地揭示了蒋介石与张学良二人的活动轨迹,细致展现了蒋介石、张学良等人独特的个性、心理特征,解开了一个个重大历史
蒋介石站在孙中山的肩膀上,张学良坐在张作霖的臂弯里。不约而同地崛起,代表着两个势力的崛起。廖仲恺、胡汉民、汪精卫、许崇智如何脱颖而出?蒋介石如何通过孙中山一步步走向顶点?段祺瑞、吴佩孚、曹锟、冯玉祥,他们是枭雄还是英雄?激流中的张学良呢?
聂茂,原名陈庆云,中南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学科带头人,博士生导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获湖南省青年文学奖和中国文联文艺评论二等奖。已出版各类文学作品40余部。
厉雷,真名李磊,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有多篇散文、小说见于《散文》《芙蓉》等,已出版散文集《俄罗斯心灯》(合著)、报告文学《伤村――中国留守儿童忧思录》(合著)等。
3.再见,少帅
1994年1月,风很冷。张学良和赵一荻搬到美国夏威夷檀香山。
那些年,一个又一个人去了。敌人,或者朋友。亲密者,或疏离者。每一个离开的人都让张学良感叹。他的一生见过无数的死者,生与死对他而言,原本不是一个问题。可是,当自己的生命真正走近一个拐点,油灯熄灭前,一团又一团阴影包围着他。
1990年,大姐于凤至已经逝世于洛杉矶,埋葬在洛杉矶玫瑰园墓地,坟墓是双筒墓穴。据说临死前,于凤至眼睛一直瞪着墙上挂着的一张照片,那是一位画家送给她的少帅的画像。她等待着有一天汉卿百年之后,与她重续前缘。
2000年6月,照顾了他一辈子的小妹赵一荻逝世,埋葬在夏威夷檀香山“神殿之谷”墓园,也是双人墓。少帅低语喃喃:“她走了,我要把她拉回来。她关心我,她关心我!”张学良死死地抓住妻子的手,可他抓得实在乏力。
于凤至、赵一荻先后离开后,张学良陷入一种“孤独的绝响”中,他常常处于一种幻景,叨念了数十年的故乡、那条像时间一样古老的松花江让他魂牵梦绕。幸亏,还有宋美龄在。
原以为,他要为宋美龄送终,却不知宋美龄比他还坚强。
蒋介石走了,他让蒋经国看守张学良;
蒋经国走了,他让宋美龄看守张学良。
生命的长跑,怎么抵得住多人的接力赛?
终于,张学良该起身了。上帝已经在彼岸招手。
2001年9月28日,张学良因肺炎从容而宁静地走了。
花开有香,花落无声。张学良给那一段大历史画上了一个句号。重重帷幕徐徐地拉上了,活着的人依然欢乐或悲伤着。
得知张学良去了,宋美龄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然后,“哇”的一声,竟吐出一口血来,并且老泪纵横。
宋美龄原本要去送葬的,但她终究打消了这个念头:此时去看汉卿,应该是他所不愿的。就让他平静而安详地去吧。不过,宋美龄送了一个花圈,并亲笔题写:“送张汉卿先生远行。蒋宋美龄敬挽。”短短一句话,隐含了一部传奇。
宋美龄在送张学良远行,也是在替早已远去的夫君送张学良远行。
她真希望夫君在天国用最诚挚的方式迎接张学良——
“夫君,汉卿,美龄随即就来看你们!”
张学良选择了“神殿之谷”墓园,最终和小妹在一起。坟墓西望祖国,那里有他永远也不能回去的故乡,有他父亲的坟墓。他曾经说过:“我年轻时当然是家在东北。我飘荡不定,随遇而安。但我还是想我自个儿的大陆故土,我还是怀念故土,自九一八后,我就再没回过东北老家。”
他是少帅。这是历史赠送给他的文化符号,一个人们爱戴的称呼。少帅出来得早。可是,他一出来,就回不去了!每个平凡的人都可以轻松地回到故乡,可是少帅不能。甚至见了上帝,仍然不能回到故里。这一切,一定让少帅苦不堪言。少帅活得太长、太沉重、太累了。少帅心中有太多的秘密和无奈。
少帅是个性情中人,更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
在总结自己的一生时,少帅是这样说的:
我是个爱国狂,如果国家要我的脑袋,很简单,当刻就给!年轻时,人家说我是个花花公子,我放弃花花公子,出来做事就是决心对国家有所贡献。我起来,完全是仗着我父亲的环境和权势,当时我意识到,人家走两步,我走一步就到了,我为什么不利用这个机会为国家做点事?这是我的决心。从事内战使我心里很不舒服,因为我看到敌对的方面也不是真正的敌人,只是政见不合或是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事。我们本来当面的敌人是日本,我从来就恨日本军阀,对日本军阀的狂妄和侵略,我是中国人,我受不了。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到抗日战场上去同日本侵略者拼!
回忆近一个世纪的人生历程,我对一九三六年发动的事变无悔,如果再走一遍人生路,还会做西安事变之事。
是啊,我的性子一点儿没变,要变就不是我张学良了。兵谏的事,功过后人自有评说。我张学良为抗日的一片拳拳之心,可以对天!个人的荣辱进退,又有何惜!
“爱国”这一点上,他上可对天,下可对地,中间可以对全体中国人民。
也许蒋介石并不这样认为。可是,历史并不是由蒋介石说了算的。也不是少帅自己说了算,尽管少帅自嘲地说:“我这一生是失败,一事无成两鬓白!”
百年沧桑,曲终人散。一切消失在风中,消失于太平洋的海水中。
只在他的大理石墓碑上留下“约翰福音”的不朽经文:
复活在我,生命在我。
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亦必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