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主要研究了20世纪第一个十年中国小说中的西方形象。在中西文化碰撞的具体历史和文化语境下,通过文本细读晚清重要作家的代表作,梳理和分析了不同小说中的西方形象及其特点,以及西方形象形成的原因与自我形象的内在关系。
邹小娟是武汉大学外语学院副教授,英语文学科班出身,十多年前考到文学院,从我攻读中国现当代文学博士学位。那时,我特别感兴趣的问题,是晚清到“五四”时期中国人怎样理解、评说“西方”。这个“西方”既是日常生活层面的,也是政治、经济、文化维度的;是强行闯入的,给中国社会带来了刻骨铭心的创伤,撕裂了中国固有的形象,但同时又植入了新的文化成分,一定程度上又激活了中国内在的生命力。所以,它与中国社会新旧转型、现代文化建设之间,有着复杂的关系。以史料为依据,厘清那时中国人心中的“西方”,是一个重要的课题。我那时授课任务重,手头上的活没有做完,就把这一课题分给了几位学生,记得有三位博士生的学位论文,研究的就是这一领域的问题。
邹小娟的这本《20世纪初中国小说中的西方形象》是在她的博士学位论文基础上修改完成的。她从小说维度研究那时中国人怎样看“西方”这一问题,将无边界的研究对象限定在小说领域,并从大量的小说作品中择取一些代表作进行个案研究,显示出处理复杂题材的智慧。通过具体文本分析,她认为那些小说中出现了三类西方形象,即西方器物形象、西方人物形象和西方政治制度和思想形象,这是很有见地的观点。该著的学术特点与贡献,就是通过小说文本分析,弄清了那时中国人看待“西方”的视角、方法,弄清了小说中的“西方”形象,不是空谈,不是理论推断,而是以深入细致的作品解读,通过具体情结、细节、语言等进行归纳论证,使自己的观点建立在可信的基础上。
在具体分析中,又重视历史还原,将作品所描写的故事、人物等置于当时中西关系中思考、论述,将那时中国人的“西方”观念置于历史变革的具体过程中分析,将中国人心目中的“西方”形象与民族自我认知、自我确证等结合起来思考,使研究具有了更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所得出的结论基本可信。
邹小娟是英语科班出身,对西方社会、西方文化有深入的研究,在考察20世纪初中国小说中的“西方”形象时,西方文化知识很丰富,对“西方”问题的把握较之于中文专业背景的研究者,就有一种优势,所以能较好地处理课题研究中的相关复杂问题。
该著个案研究特点突出,但她也努力从宏观上去归纳与总结,努力从理论上把握问题,思路很清晰。
20世纪初中国小说中的“西方”形象确实很复杂,作家是如何描写“西方”形象?描写出怎样的“西方”形象?它们与那时人们心中的“西方”是否一致,与真实的“西方”之间的关系如何?给中国小说艺术本身带来了怎样的变化?从数量上看,当时究竟有多少小说描述过“西方”形象,诸如此类的问题,还有很大的思考、研究空间。
邹小娟的研究,也只是一个开头,希望她能沿着现有的思路,在资料准备上,下更大的功夫,取得更多优秀的研究成果。
祝贺邹小娟!
邹小娟,女,文学博士,武汉大学外语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研究领域中国现当代文学与比较文学。先后在《福建论坛》、《长江学术》、《东亚历史与文化研究》、《阿来研究》和等国内外杂志发表学术论文10多余篇。散文随笔有40多万字。
序一
序二
绪论
第一章 中西博弈:19世纪中期至20世纪初的西方与中国
第一节 中西互动-
第二节 中国知识分子士阶层与西方
第三节 作家视野中的西方形象
第二章 政治小说中的西方形象
——以梁启超《新中国未来记》为例
第一节 瑰丽“盛会”
第二节 西方英雄豪杰
第三章 社会小说中的西方形象(一)
——以吴趼人小说为例
第一节 “洋玩意儿”
第二节 万国博览会
第三节 市井百态话“洋人”
第四章 社会小说中的西方形象(二)
——以李伯元小说为例
第一节 居庙堂之高的“洋大人”
第二节 天堂与地狱
第五章 社会小说中的西方形象(三)
——以曾朴小说为例
第一节 不同的西方女性形象
第二节 不同的西方男性形象
第三节 迷醉温柔乡
第六章 女性解放小说中的西方形象
——以颐琐小说《黄绣球》为例
第一节 妇女解放启蒙者:罗兰夫人
第二节 女教育家莱恩
第七章 “华工禁约”小说中的西方形象
——以佚名《苦社会》为例
第一节 出洋船上的施暴者
第二节 在美国本土的虐待者
第八章 科幻小说中的西方形象
——以荒江钓叟《月球殖民地》为例
第一节 “救助”之神
第二节 奇妙之术
第九章 西方形象综论
第一节 “西方”的流变
第二节 西方形象的特点
第三节 西方形象的叙事策略
结语
参考文献
后记
精彩书摘
《20世纪初中国小说中的西方形象》:
颐琐著的《黄绣球》是一部反映妇女解放主题的小说,作者笔下的西方人物形象主要以西方女杰为视点,采用仰视的角度书写小说中的西方人物形象。最为典型的是对法国女杰罗兰夫人的描写,罗兰夫人虽为法国大革命期间的女英雄,但为中国的妇女解放运动起到了典范作用。罗兰夫人在小说中对于女主人公黄绣球的女性解放意识的发生、成长扮演着启蒙者的角色,所以被赋予“神化的”色彩。除此之外,西方人物形象还有北美女子美丽莱恩,创办女学堂,为女子教育奔走、奉献。作者还以其他西方英雄形象为黄绣球树立了学习的楷模,有:哥伦布、玛志尼、立温斯顿、俄皇大彼得、法国磁器专家巴律、日本学人福泽谕吉等。这些西方人物形象在小说中以扁平人物存在,英雄形象仅仅是借他人之口被提及。
在其它有关妇女解放题材的小说中,西方人物形象也呈现出“英雄”和“女杰”的特征,充当启蒙者的角色。比如思绮斋写于1907年的《女子权》,小说的理想圆形人物贞娘为女子婚姻自由离家进入广阔的社会场景,接触到西方人物,这些西方人物已经不再承担间接“启蒙”的角色,而是与贞娘直接进行对话。在《女子权》中最有影响力的西方形象非联邦女公使域多利莫属。如果说中国女性贞娘代表了女权运动的在中国的发起人,域多利公使以其独特的政治身份,则代表了来自西方文化观念具有现代意识的女权运动的领导地位。域多利是西方女子参政的典型代表,而且还担任过驻其他国家公使的经验,对中国有深入的了解,到中国来任公使,理所当然,承担起启蒙的角色。域多利提倡男女平等,女人与男子平等的社会地位是该国家和民族富强兴旺的象征,是打破专制社会制度,建立民主国家的前提。域多利是作者想象的人物,不光来到中国,而且深入到封建统治的内部,进行宣传和说教。域多利公使作为女权激进人物,她失去了个人色彩的特性,因此,作者没有对她进行艺术方面的描写,而是采用了议论的方式,表达她的政论,减少了小说人物文学性,但人物思想达到了一定的深度。
反映华工禁约运动小说《苦社会》,作者署名佚名,小说中的西方人物形象以反面的角色被书写。诚然,华工受外国商人非人虐待的事实,的确引起了民族主义情绪,作者极力刻画外国商人的恶毒、残暴、兽性的特点,挖掘建立在金钱交易之上,人性恶的深度,并揭露这一现象背后的深层次原因。在贩卖华工的船上,外国商人以模糊的形象被作者妖魔化。他们鞭打华工、抛尸、凌辱中国妇女等行为让人发指。在另一部同样题材的小说《黄金世界》中,外国商人的丑恶形象被具体化。作者塑造了一个“圆形式”洋人的形象,古巴人勃来格,从肖像描写到具体事件的讲述,无一不表现出他凶残、暴虐的特点。
总之,西方人物形象无论被20世纪初中国作家们如何书写,他们都是作为代表西方的“他者”形象出现在文本中,作家们在聚焦“他者”的同时,也在深刻审视“自我”。西方人物形象比起西方器物更直观,更多维度地反映作家看待西方的态度和价值取向,表现出作家不同的文化身份和心理机制。
西方资产阶级思想和民主制度是第三类西方形象,主要表现在政治小说中,虽然被直接书写的比例很小,其社会意义不可忽视。西方资产阶级革命的成功经验成为中国政治家改良思想的源泉,西方近代启蒙思想是中国新式知识分子反对封建思想的有力武器。“民主”、“自治”、“民权”、“立宪”、“法律”为中国社会转型思想所用。梁启超作为小说家代表了与他同时代站在时代前沿,深切关注民族命运的诸多知识分子的爱国热忱。通过学习西方资产阶级思想和民主制度来彻底改变旧中国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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