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的主角保罗是个充满矛盾的家伙:他是手机重度用户,骨子里却是个反科技主义者。他自己是牙科医生,却无法戒绝烟瘾。他还是个无神论者,可是无法彻底不信主。某天,抗拒网络的保罗发现网上有人冒用他的名号。除了隐私被侵犯,更可怕的是,保罗开始觉得这个网络上的“保罗”似乎比真实的自己更好……
约书亚·弗里斯,美国畅销作家,1974年出生于伊利诺伊州,在加利福利亚大学欧文分校获得艺术硕士学位。其处女作《曲终人散》使作者一举成名,并入围美国国家图书奖。弗里斯的第二部小说《当爱远行》被《经济学人》的图书编辑称为“过去十年来读过Z好的新小说”。本书是作者的第三部长篇小说,在布克奖开始纳入美国小说的D一年,本书便进入了布克奖短名单。
吴文忠,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外语学院英语教授,翻译系副主任。九三学社党员。主要方向英美文学、英语语言教学及英汉、汉英翻译实践,先后在辽宁大学外语学院和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外语学院任教。主要讲授美国当代小说课、英汉及汉英翻译实践、口译等课程。译有《倒带人生》《血色花瓣》《吃鲷鱼让我打嗝》等书。
那年一月份的某一天,康维尔夫人来到我这里对我说,三号诊室里正在发生一件怪事。我往里看了看,模糊地认出那位患者。他先是十分规律地来就诊,然后就消失不见了,等下回他再来时,一般都是来求急诊。出于一种恐惧心理,急诊之后他会规律地来就诊一段时间,然后就再度人间蒸发。按照预定计划,他有一颗牙齿需要拔掉。原先的那次堵牙技术十分拙劣(不是在我这儿堵的),因而触及了神经,我很早就建议他治疗牙根管,他却是一拖再拖,终于他感觉到了要命的疼痛。但是他并没有呻吟或者哭泣。他正在低声悠慢地吟唱。他手心朝上,拇指和中指捏成了兰花指状,用一种单调的长音吟诵着什么“阿……拉姆……阿……拉姆……”
我坐在他椅子旁边,和他握了握手,问他在做什么。他对我说,他曾经钻研过想成为一名藏僧,尽管他现在没有那个想法了,不过当必要时,他还是习惯于使用这种坐禅的技巧。这次,他准备不使用麻醉药就把牙齿拔掉。他曾经拜过一位掌握了消除疼痛艺术的大和尚为师。
他告诉我:“我已经深悟大无之道。你只需记住这一点:你会失去你的躯壳,但是你并不死亡。”
他的坏牙已经腐烂到了极点,呈淡淡茶水之颜色,但是所连着的神经仍然活着。任何明智的牙医也不会连局部麻药都不打就给他拔牙的。这一点我跟他说了,他最后还是同意了做局麻。他又恢复到他坐禅的姿势。我边和他逗趣儿边给他打了麻醉针,然后就开始猛力地摇晃,准备将他的坏牙拔掉。刚过了两秒钟,他就开始呻吟起来。我以为他的呻吟是他大无之道的一部分,但是他的呻吟声音却变得越来越大,响彻了整个诊室。我抬头看看患者对面我的助手阿比,粉红色的纸质口罩罩住了她的脸部,使我看不到她有什么表情。我将钳子从患者口中取出,问他感觉怎么样。
“没事儿。为什么问我?”
“你的叫声很大。”
“是吗?我没有意识到。我的躯体实际上并不在这里,”他说。
“你的声音实际上在这里。”
他说:“我尽量声音小一些。请继续吧。”
他立即又开始了痛苦的呻吟,逐渐变成了一种嚎叫。这是一种原始的血腥的嚎叫,如出生婴儿临世般地毫无掩饰地啼哭。我停了下来。他的双眼涨红,泪水盈盈。
我说:“你又叫出声来了。”
“什么声音?”
我说:“呻吟声。嚎叫声。你确定局麻在起作用吗?”
他说:“我在思考这种疼痛三四个星期之前的情形。我离开它已经四到六个星期了。”
我说:“打了局麻,这根本不会疼的。”
他说:“是不会疼,根本不会疼。这回我将一声也不吱。”
我又重新开始工作。几乎是同时,他又叫住了我。
“请给我打全麻好吗?”
我给他打了全麻,拔了牙,装上了一个临时的齿冠。当麻醉消失时,我和阿比正在治疗另一位患者。康妮走进了诊室,告诉我说,那个人准备要走了,但是临走之前他还要和我道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