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闪灵》的续篇,《长眠医生》是斯蒂芬·金强势回归惊悚路线的精彩之作。
成年后的丹尼·托伦斯深受超感预知能力“闪灵”之害,精神长期处于紧张状态,为摆脱其苦,沉溺酒中,像父亲杰克一样整日酗酒。因幼年目睹父亲因酗酒导致的精神分裂和最终的死亡惨剧,丹尼终于痛下决心加入AA戒酒协会,酒瘾得到控制的同时,长期被酒精压抑的“闪灵”之能也重新得到释放。他在一家医院供职,与一只能预测人之将死的猫一起,利用自己特殊的能力安抚处于弥留之际的病人,被大家称为“长眠医生”。他认识了一个同样具有“闪灵”能力的小女孩艾布拉。艾布拉正被一个靠吸取濒死之人的精神能量来维持生存的神秘组织真结族追踪。丹尼迫在眉睫的使命,便是将这个与他有着共同命运的小女孩解救出来……
斯蒂芬·金(Stephen King),一九四七年出生于美国缅因州波特兰市,后在缅因州州立大学学习英国文学,毕业后因工资菲薄而走上写作之路。自一九七三年出版长篇小说《魔女嘉莉》后,迄今已著有四十多部长篇小说和两百多部短篇小说。有超过百部影视作品取材自他的小说。他因此被誉为“现代惊悚小说大师”。一九九九年,斯蒂芬·金遭遇严重车祸,侥幸大难不死。康复后,他又立刻投入写作。二○○三年,他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基金会颁发的“杰出贡献奖”。其后又先后获得世界奇幻文学奖“终身成就奖”和美国推理作家协会“爱伦·坡奖”的“大师奖”。在斯蒂芬·金的众多作品中,以历时三十余年才终于完成的奇幻巨著“黑暗塔”系列(共七卷)壮观,也受金迷推崇,书里的人物与情节,散见于斯蒂芬·金的其他小说中,堪称他重要的作品。近年来的新作有短篇集《日落之后》、中篇集《暗夜无星》和长篇小说《11/22/63》《穹顶之下》等。目前斯蒂芬·金与妻子居住于缅因州。
《长眠医生》:
密码箱 1 佐治亚州的花生农场主在白宫里做生意的那年①十二月二日,科罗拉多州最著名的度假酒店之一被大火夷为平地。据称,全景饭店损毁殆尽。吉卡里拉郡的消防局局长在严密调查后判定,起火原因是一座锅炉出了故障。事故发生时,宾馆正值冬季歇业关闭期,只有四人在场。三人幸存。因减压阀失灵,锅炉的蒸汽压力高至爆表,宾馆的冬季管理人约翰·托伦斯徒劳(但很英勇)地试图手工减压却因此丧命。
管理人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侥幸生还。第三位幸存者是全景饭店的厨师理查德·哈洛兰,他已在佛罗里达开始季节性主厨工作,但因自称凭借“强烈的直觉”感到托伦斯一家有了麻烦,特意回来看望他们。
两位幸存的成年人都在爆炸中身受重伤。只有孩子没有受伤。
至少,身体没有受伤。
2 温迪·托伦斯和幼子领受了全景饭店所属公司发放的抚恤金。温迪因有背伤而无法工作,抚恤金的金额不算很大,但足以让母子俩在那三年里衣食无忧。
她咨询了律师,律师说,只要她态度强硬,决不松口,或许还能争取到一大笔钱,因为那家公司很怕闹上法庭。但她和那家公司一样,只想把可怕的科罗拉多之冬抛在脑后。她说,伤会痊愈,也确实康复了,但背伤的后遗症会折磨她到死。粉碎的椎骨、断裂的肋骨就算愈合了,隐痛也永远不会消止。
托伦斯家的温尼弗蕾德和丹尼尔0在中南部住了一阵子,然后南下佛罗里达州的坦帕市。有时候,迪克·哈洛兰(拥有强烈直觉的人)会从基韦斯特北上来看望他们,尤其是小丹尼。他们之间有一种特殊的纽带。
一九八一年三月的一天清晨,温迪打电话给迪克,问他能不能过来一趟。她说,丹尼在半夜叫醒她,叫她不要进洗手问。
之后,他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3 他醒来,想尿尿。窗外,强风呼号。天挺暖和的——佛罗里达终年温暖——但他不喜欢那种声响,大概永远也不会喜欢。那风声会让他想起全景饭店,那里很危险,出故障的锅炉只能算是小问题。
他和妈妈住在很狭窄的二楼租赁公寓里,丹尼的小房间紧挨着妈妈的卧室。他走出门,穿过走廊。风好大,这栋楼旁边有棵半死不活的棕榈树,此时的树叶被吹得啪啦啪啦响,听起来像是骷髅在抖动。没人上厕所或洗澡的时候,他们总会把洗手问的门打开,因为门锁坏了。今夜,门是关着的,但不是因为他妈妈在里面。在全景饭店,她的颜面也受了伤,所以现在会打鼾——轻轻的嘘哨声——他听得到鼾声从她房间里传出来。
她只是不小心把门关上了,不过如此。
甚至在那时候,他就已经心知肚明了:不是这样的(他自己也有强烈的直觉和预感)。只不过,有时候你必须要弄清楚。有时候,你必须要亲眼看到才肯罢休。这是他在全景饭店二楼的那间客房里发现的事实。
他抬起胳膊——似乎太长、太有弹性、太柔若无骨的胳膊——转动了门把手,门开了。
217客房里的女人,恰如他早就知道的那样。她一丝不挂、两腿分开地坐在马桶上,苍白的大腿是浮肿的。双乳泛青,像瘪了气的气球那样垂下来。小腹下面的那片毛发是灰色的。她的眼睛也是灰色的,仿佛不锈钢镜面。她看到了他,嘴角上扬,牵扯出一丝冷笑。
闭上眼睛。很久以前,迪克·哈洛兰曾对他讲过,如果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你就闭上眼睛,告诉自己,那玩意儿不是真的,等你再睁开眼睛,它就不见啦。
但是,在217客房里,在他五岁那年,这招儿不管用,现在也没用。他知道。他可以清清楚楚地闻到她。她在腐烂。
那女人——他知道她叫什么,梅西夫人——用发紫的双脚笨拙地站起来,朝他伸出双手。她双臂下的烂肉垂荡下来,简直像要滴下来了。她的笑,像是人们见到老朋友时的笑。或许,也像是见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丹尼的表情或许会被误解为冷静,他轻轻地关上门,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门把手向右……向左……再向右……不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