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合医学——理论与实践② _樊代明_9787519223854

本书是整合医学系列图书的第二册，由国内众多医学院士及专家编写而成，旨在倡导整合医学理念，通过整合医学的思维解决临床现实问题。全书分理论篇与实践篇。理论篇共有12位专家从各个角度阐述整合医学理念的内涵与精神。实践篇包括了整合医学在消化病、神经、儿科、营养等领域的实践应用。全书内容丰富、可读性很强。具有很好的引领性和现实指导意义，会更好地启迪广大医务工作者的全局性临床思维，提升临床诊治水平，为构建和谐的医疗环境发挥积极的推动作用。

　　前不久，我毫无准备地成了网红，成了人物，成了“健康中国”十大新闻人物，还是首位。这缘起我在北京召开的“健康中国论坛”中做了一个报告，直击中国健康事业面临的问题和解决办法，比如，医疗改革总是不尽如人意，根本问题在于它是一项系统的改革工程，局部的改、单因素的改、短时效的改，、不仅对系统改革无助，可能还有伤害。中国工程院设立了“中国全民健康和医药卫生事业发展战略”的研究项目，组织了83位院士、100多位国家部委的机关干部和近千名相关专家分成8个组，深入29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有的还到了村卫生所一级，开展了广泛调研，仅开会就达200多场，还派出专家去9个国家调研，历时2年半，最后写出了一个综合报告，递呈国务院，受到了高度重视。我们提出5条建议：①立法。新中国成立快70年了，至今还没有一部完整的卫生母法。②改制。卫生工作涉及方方面面，建议成立一个人口健康部，统管健康工作，防止政出多门、低效，甚至作用相互抵消的情况。③投入。建议将GDP的11%左右投入健康事业。④监督。建立第三方监督机构，有效监督健康工作。⑤行动。有效推进国家主导的一系列行动计划，比如慢性病防控计划等。作为这个项目的首席研究着，我在想，即使上述工作都做好了，全部做到位了，全民健康工作就能做好吗？

　　剑桥大学的医学史家罗伊·波特给全世界提出了一个问题：人类从没有活得像现在这么长，也从没有活得像现在这么健康，但医学也从没有遭到像现在这样的怀疑和不满，这究竟是因为什么？答案有多种。我的回答是，因为人类还想活得更长，活得更健康，可现在的医学知识、医学技术、医疗保障实难满足这样的要求。

　　当今世界，西医学在医学中占绝对优势，西医学为人类健康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为了解决不断出现的新问题、新难题，西医学按照科学的方法，不断地从宏观向微观发展，不仅要搞清生命的真谛，而且要找到疾病的本质；最终发现了大量微观的现象，发表了海量论著，可难以回答宏观的疑问，也就是解决不了疾病乃至患有疾病的人即病人的问题。从大量局限在微观的研究中得到的海量数据和证据，不仅难以为整体服务，还可能将医生引入歧途。近50年的诺贝尔医学或生理学奖几乎都颁发给了“分子”（的研究），而未颁发给“人”（的研究）。细看当今的医学研究，好多人沉溺在微观世界孤芳自赏，游刃在分子之间左右逢源，制造了海量论文与治病无关。传统的生理学快土崩瓦解，经典的病理学已摇摇欲坠，大体解剖学后继乏人，大内科大外科已不复存在，‘医学人文体无完肤，基础与临床隔河相望，医生离病人越来越远，本属恩人般的医患关系成了仇人。即便在西医学最发达的美国，目前医源性死亡也已成为住院病人死亡的第三大原因，几乎达到住院死亡的10%。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国外学者想出了很多办法，也创造了不少医学模式。最有名的有三个：首先是循证医学，人们认为原来的医学计算得不对，于是把数学引进医学，数学本身没有问题，那些算法也没有问题，关键是算的结果脱离了事实。因为医学遇到的因素是无穷多（Diversity），医学遇到的变化是无穷变（Dynamic），两个无穷或两个D相加更是无穷大，所以人算不如天算。比如Cochrane是全世界最大的循证医学网站，它做了2000多个系统分析，涉及几十万篇论文、数百种疾病，但最后只有不到30%能说出来Yes或者No，70%以上只能说Don't know。其次是转化医学，由弗朗西斯·柯林提出，希望把科学研究的数据和证据转化到临床，希望在其中搭一座桥，但这座桥搭建了18年，结果是“收效甚微、进展缓慢”。为什么？因为大多数基础研究的数据和证据取自局部、暂时、微观，用到人身上是有困难的，甚至是可怕的。临床上有多少个特效药，年销售额达数百亿美元，可因为对重要器官的不良作用而一夜撤市，就是这个道理。再后来，还是这个弗朗西斯·柯林，又给美国前任总统奥巴马提了个精准医学的建议，要美国人像反恐那样来搞医学。此声一出，国内外学术界认识有别，跟顺者有之，跟风者更有之；但反对之声也不绝于耳，特别是堪称医学领域的几本天牌杂志出来顶牛。

　　《整合医学：理论与实践2》：

　　（二）人间健康学

　　这里所指的人间是指人体作为一个整体的空间，这个空间由不同层次的结构构成。前后左右上下，不同层次、不同结构间通过物质、能量及信息的联系、交换或转换，共同形成一个有机的整体。科技的进步带来了工业革命，渐渐地人们提出了以人为本，用机械化降低劳动强度。西方将这种科学和哲学理论引入医学以后，出现了两个弊端：一是用静止的科学理论及方法研究动态生命体的结构和功能；二是人体与环境发生分离，凡事都在人体内找原因，人们逐渐将视角和努力只集中到人体本身，逐渐忽略了人体与自然及社会的共生、共存、共赢。本来很多影响健康的原因可能在体外，人们却不遗余力地在人体内寻找；本来很多影响生命的原因是在人体内的宏观水平或多因素的组合，但人们不遗余力地去微观或单分子中去寻找。人们用解剖刀把人体变成了器官，用显微镜把器官变成了细胞，用分子生物学方法把细胞变成了分子，然后游刃在分子之中不能自拔，回不到细胞，回不到器官，更回不到整体。比如上世纪后半叶至今，诺贝尔医学或生理学奖基本都颁给了从事分子研究的学者，而不关注对人整体的研究。事实证明诸多的诺贝尔奖奖励的东西其实对医学本身并无大用或根本无用。难怪有学者认为，这种脱离人体、脱离生命、漫无止境的微观研究，不仅对医学无用，还可能是有害的。

　　（三）时间健康学

　　上世纪60年代，世界医学研究领域曾出现过一道难得的星光，但遗憾的是成了昙花一现，很快销声匿迹，那就是时间生物学（Chronobiology），放大一点可称之为时间健康学。上面提到的空间健康学、人间健康学，其涉及的无论是物质、能量还是信息，都会随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发生变化。不仅人体如此，自然界所有的生物均是如此，比如，向日葵跟着太阳转，含羞草昼开夜合；杨柳，无论是北京的还是西安的，虽然远隔千里，但只要到了三月都会生枝发芽，它们并无红头文件，也无领导讲话；很多深水鱼，几乎都是同时游到长江产卵。在人体，以女性为例，生育是以年来算，一年只能完成一次生育。月经呢？要月月红，一月来几次不行，几月来一次也不行。人体机能一天随24小时有规律地变化。白天12点（午时）生命力最旺盛，晚上12点（子时）生命力最弱，病人死亡常发生在这个时候，中医学早有“子午流注”理论的记载。试管婴儿一定要算准时间种植才能成功。又如肿瘤化疗，癌细胞的生命周期与正常细胞不同，化疗药注入的时间要适宜，否则不仅杀不了肿瘤，反而伤了正常细胞，这也可能是同一种化疗药对同一种癌在不同病人中所获效果不一样的原因。

　　医学要求上述三观（或称三间）健康学的统一性，从自然和社会的宏观、介观到人体的微观，各层次涉及的因素无限多，英文叫Diversity，即多样性；各因素间涉及的变化无穷大，英文叫Dynamics，即动态性。因此，孤立、限时地获得的物质、能量和信息的资料都是片面的。这也是我在《医学与科学》和《再论医学与科学》两文中从17个方面论述医学与科学不同的原因，也是我不断疾呼不能简单地用科学的规律来规范和检验医学的根据和理由。科学是限定因素（通常只选两个）在最短时间得到的结果，只要条件固定，在任何地点和时间都可以重复，放之四海而皆准。但若因素增多，时间延长，原有的所有结果都可能与事实相悖甚至南辕北辙，医学的本质就是这样。正因如此，我们无论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都要在医学实践中高度关注和强力实践整体观，只有这样，才能把握医学发展的正确方向。科学的理论和方法对医学发展是有帮助的，但如果掌握不好，不仅无助，还可能有碍。

　　有学者统计过10年前在国际顶尖医学杂志发表的101篇论文，10年后发现仅有1篇有应用价值，不是说这些文章都是造假，其真实原因就是部分或完全背离了整体观，背离了生命在空间、人间和时间中的存在形式和不断变化的规律。因此，我们不能只沉溺在微观世界孤芳自赏，不能只游刃在分子中间左右逢源，不能只满足于发表论文与整体无关。目前，传统的生理学快土崩瓦解，经典的病理学已摇摇欲坠，大体解剖学已后继乏人，大内科大外科已不复存在，医学人文已体无完肤，基础与临床隔河相望，医生离病人越来越远，医患间从恩人成了仇人。这样的医学研究、医学教育、医学发展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否则医将不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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