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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境之西:新疆公安边防官兵和他们守卫的疆土(上)
你可曾体会“双军人”工作单位相隔不过几里,却数月不能相见的苦楚?你可曾咀嚼军嫂对军人丈夫的嗔怪里饱含更多的心疼和爱?你可曾感受军人对遥远家乡和亲人的思念?
谨以此书献给爱民固边十周年里所有坚守在中国边境线上永远无法回家,做出牺牲的公安边防官兵;献给所有在中国边防线上坚守国门、守卫国家领土的边防官兵;献给中国边境线上默默无闻的所有护边员们;献给在寂寞的时光里把青春等成白头的所有军嫂;献给在漫长的遥望里等待边防儿子回家的中国父母;献给没有父亲陪伴在空白的记忆里长大的中国边防官兵的孩子们。 献给摇着驼铃从长江黄河源头出发,行走在新疆丝绸之路北道、中道、南道向欧洲行吟的古代的商旅;献给“一带一路”新丝绸之路上新的商旅们——愿国家和人民的梦想,因为公安边防官兵的护卫,沿着这条光荣之路无限蔓延。 历时1个月的心灵之旅: /踏行新疆5000多公里的边防线 /穿越北疆、南疆、东疆3万多公里路程 /换乘15辆越野车 /拍摄5000张照片 /见证草原、沙漠、戈壁、冰川、达坂、森林、湖泊等数种地貌 /采访200多名官兵、10多个护边员家属 /融入维、蒙、回、满、塔吉克、俄罗斯、哈、锡伯、柯尔克孜、达斡尔等数个少数民族 新疆公安边防总队及下辖边防支队、边防检查站等数千官兵倾力诚献 聆听“双军人”“护边员”“军嫂”“军二代”等群体之间的互诉衷肠 感受公安边防战士们钢铁身躯里的侠骨柔情
你们是山河故人
任何编辑拿到需要他和结构、逻辑、文字等作伤筋动骨般斗争的书稿,就跟餐馆中的食客对着面前一盘由来路不明的食材做成的菜肴一样无助且惊慌。我进入出版圈六年整,常遇如此烦恼,不禁思忖:如若一个编辑能冲到出版流程的上游,和作者共同策划、创作、包装、营销一本书稿,那么,付梓出版的那一刻,他/她一定会像抱着自家孩子一样感慨万千、爱不释手。 所幸,这本《国境之西》是我——作为策划和编辑——和作者、官兵、军属、当地百姓等一起孕育的一份思想和情怀的结晶。她优雅新生,却体量巨大,全因她的体内包容着我们所能触及的壮美山河与人世醇情。 对于我,新疆的确是“新”的——第一,那块国土以及生活在那里的人们都曾经是我的梦里山河与前世故人,一切都似曾相识,却从未亲涉近望。第二,因为时空的阻隔,兼有新闻媒介的把关、议程设置等技术手段的干扰,脑海中对于边防武警这个特殊群体建立的是某种“刻板印象”。 我庆幸,二十多天的时间,我陪同作者完成了本书所需的全部采访,和所有的官兵一起欢笑或流泪,对这个群体建立了全新的认知;我庆幸,用那只入门级的单反相机抓摄了5000张图片,所以才在后期的编辑过程中,只花了一天多时间就准确地把最精妙的图片嵌入到对应的文字中,那些温暖的面孔和场景仿佛立刻跃然于纸上。 任何情感的萌生,都格外需要语境和场域。在这二十天里,最难忘的是零距离地接触国门和界碑,仰视飘扬的国旗和肃穆的国徽,远眺与邻国接壤的疆土,胸臆荡漾,格外纯粹地热爱不带任何政治、意识形态概念的“我的国”。这些边防战士不是国门和界碑的法定树立者和拥有者,却是道义和职责上的护卫者,他们用青春热血,饱含深情地为界碑上的“中国”二字添色! 如艳羡不已的朋友们所言,我这一行,去到的是许多人一辈子想去却去不了的地方。这一路,在数千公尺高、满是冻冰的达坂悬崖边一路车行,吓出一身冷汗,亲身感知生死悬于一线之间;住到了半夜太阳能耗干,手机信号、网络全都断掉的深山派出所,感知与世隔绝的孤寂;在红其拉甫海拔5000米的前哨班,吃着用特殊高压锅才煮熟的偏硬的饭,感知生活条件的艰难;在南疆过条马路都忍不住左右探望,感知潜在的冲突和风险;在颠沛的中巴友谊路,被震得五脏六腑全都移位……同呼吸,共命运,大概说的就是这种境界。不过,我所经历的,看到的,吃过的苦,相较于书中人物而言,不过是浅尝辄止。正如路过库地达坂时,分外幸运,无意间看到雪坡上十几只黄羊,欣喜如稚童,我眼中的灵性神物,却是战士们孤独时刻的伴侣,全因我们各自的立场和视角不同。 若没有雪的反映,黄羊的肤色与周遭的黄土、荒草会融为一体,这些生灵便靠这样极具隐蔽性和战略意义的保护色尽量降低被人或狼等敌人俘获的危险系数。同样,这些天遇到的战士,也是一身迷彩服,这是一种职业色,更是一种保护色,当他们在野地里行军,与大自然便浑然一体。当然,从更高层面的政治、社会、军事等视角来说,他们也必须和自己所在的土地、人、环境水乳交融,因为国家需要他们和这里的一切达成“鱼水情”的和谐关系,若非如此,他们便会被海拔四五千米带来的高原反应折磨死,被不同文化背景的各少数民族排斥敌视。许多天来,我所看到的,是他们尽量克服孤岛似的军营生活带来的各种生理和心理的不适,是他们尽量安抚饱受异地分隔之苦的家人时留下的一掬英雄泪,是他们备受社会剧烈动荡的爱情和婚姻观的冲击时发出的一声叹息;我还看到,他们与当地群众打成一片,亲如一家,走访那么多牧民家,看到的都是善良的老百姓发自肺腑地把他们当亲人,每每端出喷香的奶茶、囊等,和他们把谈甚欢,这都是在内陆和城市里罕见的真情。这一行,听到很多边防人自评:我们哪怕睡在这里,都是在作贡献。此言太值得咀嚼一二——若没有他们的到来,这里的国境线会直接暴露在毒品、枪支、疾病、走私品、暴力的威逼之下,这里的居民生活也会更加单一无味。正是他们,给这片本来荒无人烟的地方,增加了几多生气和昂扬的绿意,更向所有的敌对势力形成了强大的震慑。或许,他们终有一天会退役,会像那些黄羊一样,消失在这片土地的视线之外,然而,他们也会在这里的雪地草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足迹供共和国的历史铭记。 二十天,我走过的是一条万里之路,更是一条荡涤心灵、磨练意志的心路,毕生受用,却以感冒和嗓子发炎宣告终结,携带了太多东西回到北京,花费了一个多月才消化完,比如大病一场,咳嗽不止,引发了胃病等其他疾病。更重要的是,经过高原山川湖泊草地等的洗礼与荡涤,整个人的心气大涨,越发追清避俗,少言寡语,尤其不愿与滚滚都市里的红尘俗世纠葛。 此次新疆之行,偶遇野生动物摄影师常佃学,看到了他花三年时间等待才拍摄到的白狐,煞是喜欢。传说中说这生物极有灵性。我想,常老师遇到它,跟我遇到这些官兵一样,都须几辈子修缘得福。因此,回京后还和他们在群里相聊甚欢,保持一份跨越千山万水的联系。 在编辑加工本书过程中,逡巡于十万文字与千张图片间,我似乎重又踏上那块土地,与那些可敬可爱的官兵、家属把谈甚欢,时常心中怅然,眼里泛潮。所有踏过的疆土都会成为梦里山河,所有直面过的官兵都会成为命里故人。但如电影《山河故人》里某句台词所表达的那样,“不是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时间摧毁”,在诗意里,我可以横卧在山川大河里,不安分地做一个牧马人,或者复印玄奘、马可·波罗等古人的足迹,我更庆幸,可以动用编辑的“特权”,把一切我认为珍贵至极的元素遴选并植入书中,留待与本书关涉到的每一个人,时时回望。 《国境之西》责任编辑?潘飞 2016年1月8日
航月,原名杭月华。诗人,作家,资深媒体人,始终坚信:一个听从于内心声音并坚持正义的记者和作家有自己行走的方向。能首先自我净化、赋权,再勇于参与社会实践、直达事件现场,为社会底层的弱者发声,传递出他们心中真实的呐喊和呼唤,才是一个新闻人应该有的情怀。
曾经在新疆经济报、哈密电视台做记者、编辑,28岁参加全疆县处级干部考试,以优秀的考试成绩任命新疆哈密报社总编助理。1999年至今在深圳发展。 18岁开始写诗,并在全国报刊杂志发表诗歌、散文、小说。已出版个人文集《散步的狼》,诗歌集《生命之惑》,散文集《一粒种子的逃离》。抒写美丽与哀愁的乡村情怀的非虚构作品《何以为家》由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出版。 非虚构作品《山那边的故事》获1994年全国广播优秀节目二等奖。非虚构作品《集体荣誉》获2013年全国边防文学奖。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发行的国内第一部关注留守儿童的非虚构作品《回家:中国留守报告(黔南阅读)》,获2015年北大公益安平奖。
开篇 从一个女兵眼泪里启程的新疆边防线 / 1
有一种热爱叫祖国在我心中 / 15 我要为你唱首歌 / 23 维和是一种情结 / 42 21 年的边防夫妻 / 54 我的名字叫军嫂 / 65 写完181 封情书之后 / 84 把诗写在雪山孤岛 / 89 我家住在界河边 / 110 涝巴的外勤民警 / 121 边防老兵一路走好 / 136 开在高原上最美的那朵花 / 151 帕米尔高原上的绿色庄园 / 170 下马崖是个温暖的名字 / 184 一家三个男人两代边防 / 221 附录 打动你的九封信 / 229 后记 我听到最响亮的一声啼哭 / 261 随行手记 西巡雪线最美风采 / 267 编辑手记 你们是山河故人
写在爱民固边十周年
一、结婚是一种跨距离相见:你在天边,我在边防 没有父母在现场祝福,只有国门、界碑、和平鸽见证着10对新人的婚礼。2011年 7月22日,在中哈边境67号界碑前,新疆公安边防总队吉木乃边检站的10名官兵与新娘在界碑前合影,以此来纪念他们走向婚姻的殿堂。因为她们的新郎没有时间回老家办婚礼,10名新娘从全国各地集中来到吉木乃边检站,为她们的人生留下了最难忘的一天。 2014年7月30日,在5100米的帕米尔高原中巴边境7号界碑前,5对新郎新娘接受来自新疆最高海拔的新婚祝福。他们面对的界碑后面是白雪皑皑的昆仑山脉,白色的婚纱和绿色的军装组合成白色与绿色的婚姻誓言。5位新郎也因为没有时间回家成亲,他们的新娘奔赴红其拉甫跟她们相爱的军人成亲。在婚礼现场,没有父母、亲人的祝福,只有雪山、界碑见证着他们相爱的幸福时刻。 在边防,这样的结婚方式已经不新鲜。 只有没去过边防的人才会觉得结婚的形式可以推陈出新、层出不穷。在边防,领了结婚证几年却没有时间办婚礼的官兵太多,太多就成了一种习惯、现象。许多军嫂从没有体验过结婚蜜月,没有穿过婚纱,没有享受过跟丈夫出去旅游的心情。许多边防官兵也从没有听过自己孩子在母亲肚子里的心跳,没有哼着摇篮曲唱着歌哄着孩子睡觉,没有一天天看见自己的孩子成长的经历,没有看到过妻子穿裙子的样子。 这就是当今的军嫂们生活里的真实镜头,这个镜头远离着我们普通人的生活,也远离着我们当下人的记忆。 当边防被边缘化后,边防就是一个遥远的冷清的边关。边防官兵就是这个遥远背后的现场,他们在自己的现场执勤、站哨,坚守国门和界碑。他们用坚守的时间陪伴边境线上的百姓,护送从国外回家的同胞。陪伴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职责,是他们习惯了的职责里的一种没有血缘关系的温暖。 如果我们问问自己,你还会像几十年前读边塞诗那样,想起眼前世界里的边防官兵吗?可能我们无言以对,因为他们距离我们太遥远,我们身处平安,我们身处安全的环境忙碌,无暇想到这个问题。 如果没有他们在冰雪达坂、炎热夏季、刮大风的春秋默默站哨,我们的平安感从而何来? 从古至今,边塞都是荒凉、寂寞、远望、伤愁,举家难迁,只可想念却难以到达的地方,是边塞诗人感慨的地方。汉魏六朝时已有一些边塞诗,到隋代的时候不断增加。边塞诗大多描写边塞风情,更多的是战争带来的各种矛盾,如离别、思乡、闺怨等。唐朝大诗人李白最早把这种孤独的情怀写进《关山月》里: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李颀的《古从军行》:野营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 岑参的《凉州馆中与诸判官夜集》:弯弯月出挂城头,城头月出照凉州。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琵琶一曲肠堪断,风萧萧兮夜漫漫。 除了边塞诗描写边关的悲凉、悲壮、悲情、豪放。百度搜索里关于边防的文字也跟遥远、守边、坚守、付出有关。“边”字最早可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在秦汉时期已经大量出现。如表示边防地域的概念有“边疆”“边陲”“边圉”“边鄙”“边裔”等;表示边防任务和设施的概念有“戍边”“屯边”“边塞”“边寄”“边尘”“边遽”“边警”等;表示边防部队和官员的概念有“边骑”“边吏”“边将”等。第一次提出“边防”概念的是《新唐书?兵志》:“唐初,兵之戍边者,大曰军,小曰守捉、城、镇……此自武德至天宝以前边防之制。”唐朝确立的边防制度系统严密,其精要之处为以后历代所承袭,“边防”的概念也一直沿用至今。到了清代,则把陆地边防称为“塞防”,把边防哨所谓为“卡伦”,把边防巡逻称为“巡边”“察边”,称界碑为“鄂博”“界牌”。 “边”字里面坐车的“力”字像甲骨文,又是象形字。一个人用力拉伸自己的身体被迫在车里行走。那是比苦力还艰难的车行,但他是边防的代名词,只生在大漠荒原里的词汇。 只要在边防线,那种跟城市跟大海距离遥远的天边感觉就会存在于你的内心,在孤独的世界里,只有石头、大风被沙土刮起的黑夜,隔着海拔雪山遥望着自己心爱的姑娘时,每个人都成了诗人: 姑娘,你在天边,我在边防。 二、回家是一种远望:你在“鸡腹”,我在“鸡尾” 早前,我听一个老兵讲他父亲的父亲守边的故事。 他说,中国的地图很早前是海棠叶子的形状,他爷爷辈的老兵那时在边关想家时,就把怀里揣着的中国地图的海棠叶子形状拿出来,看一遍流一次泪,再看再流泪,那是他们那一代老兵想家的方式。等到老了回到家了,新的中国地图出来了,是一个公鸡的形状。海棠叶子滚圆的叶脉部分都被消减成洼陷的部分。爷爷在家里看着公鸡地图倒地大哭,他们这代人用生命、青春守防的疆域在不知不觉中挖去了饱满的部分,就像挖走了他们血红的心脏。 讲故事的人讲述父亲的父亲故事后,泪眼涟涟。他是他家的第三代边防兵,他的心里不仅装着自己的边防故事,也装着祖孙几代人的边防情结。 他说,真的,中国地图最早是海棠叶子的形状,是滚圆的,饱满的。它是一点点被吃掉的,刮去的。 这是我最早知道的中国地图的故事,也是关于边防老兵想家的故事。故事里的上一代边防老兵已经化成尘土,不知魂安哪里。而故事里上一代老兵们坚守边防的影子一直在我眼前晃动,那也是一片海棠叶子的晃动。 2012年我去新疆下马崖边防派出所采访,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边防线。在这次采访里,我住在派出所的办公室里。当时还是老房子,没有冲水厕所,没有洗澡的地方。旱厕在一片老坟堆里。其实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秘密。如果知道,我会选择在哪里去上厕所? 下马崖距离哈密100多公里,之前的官兵回不了家是因为路难走,回家的时间都耽搁在走路赶车上了。后来路修好了,还是回不了家,是因为工作忙回不了家。 后来我在那里采访周边的牧民、居民才知道,边防官兵们大多时间都忙碌在当地百姓家里了。老百姓家的羊跑丢了,派出所帮忙去找;家里的东西没有了去派出所拿;工作没有了找派出所帮忙;洋葱、哈密瓜推销不出去也找派出所。户口问题找派出所,车辆检查也找派出所。 在下马崖76岁的图尔干老人家里,我问关于派出所的事儿,他就指着满园子的杏子树说:这些杏子树都是派出所送来的苗,还有核桃树。他站在核桃树下,手拽着有核桃的枝桠,派出所给了两棵核桃树,一棵死了,这棵长得很好。 核桃树挂满了果,绿色的胞衣裹着核桃的内核,秋天这棵核桃树就丰收了。看见满院子的果树,老人喜不自禁。我的院子里的果树都是派出所送来的。他用汉语讲解着,他讲解的样子透露出幸福的表情。 图尔干老人说话的时候,他的儿媳妇会给客人们端来奶茶。清香的奶茶飘溢在房间,老人的妻子坐在炕上,慈祥地听她的老伴给客人们讲述派出所的事情,时不时地她还插上一句作补充。 图尔干老人的儿子在下马崖的牧区放羊,不方便回家,派出所派车总是把他们老两口送到牧区跟儿子见面。老人有病了,派出所给医院打电话把他们送到医院,老人儿子的羊丢了,派出所帮忙把羊找回来。他们跟派出所的感情就像一家人。只要老人需要,派出所就派人来了。 刘家智的爱民商店,是下马崖第一个商店,也是唯一的汉族人开的商店。说起他家的爱民商店,刘家智老人脸上的骄傲遮盖住了岁月留下的痕迹。他想表达的东西太多,多得让他来不及从哪里说起,只是一个劲地说,派出所做的好事太多了,多得数也数不清。 1980年,派出所看到“邻居”刘家智一家8口,光靠种地生活太艰难了。边防支队就想办法凑了钱,帮刘家智开了个小商店,小店的货是派出所从哈密运来的,连货架也是派出所买来的。商店开起来后,刘家智一家8口的日子慢慢滋润了。为了感谢派出所的官兵,刘家智就把小店的名字改成“爱民商店”。这个爱民商店养大了他的5个儿子。 现在刘家智总是逢人就说,我的5个儿子,4个当兵,当兵的原因来自派出所,是邓伟所长给我做工作,让儿子上部队去锻炼。这一锻炼,让我家出了4个兵。老大还在甘肃陇西当团长了。 我看到边防百姓最温馨的一面后,再回到派出所一一问其他的官兵。 忙了老百姓的家,就回不了自己的家。想家吗? 还是教导员的李勇,说自己太亏欠家人,说时已泣不成声。 最爱笑的王毅也笑不出来,想着奶奶哭泣起来。 男人们的嚎啕声喊在黑夜了,也喊在远离的家门里,还喊在茫茫戈壁上的中蒙边境线上。他们不是不想家,有家也难回。 2012年的夏天,我才第一次知道了边防官兵回家难的真实故事,我刚刚知道,很多很多人还未曾听说,也从不知道。边防线离你很远,你的脚踏不进去,就无法知道真实。 在边防,只要说起老百姓,每个官兵都滔滔不绝,熟悉百姓家的东西比自己家的东西都多。 只要问起想家的话题,所有的官兵都沉默了。亏欠家人的话题一旦打开,坚强的官兵再如何坚硬也抵不过他内心的那份柔软,他们会控制不住地开始流泪。即使眼泪旋转在他们的眼眶,他们使劲地使劲地控制不让眼泪掉下来,而泪水分明就挂在眼角,你挥之不去。 这样的催泪弹我在2015年10月行走新疆边防线时,再抛出去,仍然是哭倒一大片。 在2015年11月2日的伊尔克什坦,我把我见到的刘家智、图尔干的现场讲给杨子江政委听。在没有灯光只有蜡烛的餐桌上,吃饭的官兵都在听杨子江政委说:我去下马崖当教导员时,有一天,一个老人进门就说,找个人帮我去铺一下地膜。 我抬头看看他,你胡说什么? 那个人撂下一句话,你这个当官的不如原来的好。关门就走了。 我们都笑了。 杨子江政委再说:刘家智走了后,我才把情况了解了。原来下马崖边防派出所官兵跟百姓就像一家人,什么都帮忙干,派出所的官兵等于是刘家智的干儿子了。 2015年11月,我再次见到刘家智老人时,说起杨子江,他笑着说,杨子江呀,好人一个,还记得我。 在伊尔克什坦,杨子江已经十多年跟妻子和孩子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他像一个赶路人,在他的边防行程中,一个个更换着角色,更换着远离家人的距离,也更换着他回家的距离。 三、陪伴是一种奢侈:你在等候,我在坚守 在新疆边防线上的每一个点,进门抬头都能看到笑脸墙、幸福墙。墙上贴着边防官兵跟家人的合照。合照上的一家人坐在一起,站在一起,笑在一起,幸福在一起。 离开笑脸墙和幸福墙,所有平淡的边防生活是在每天按部就班的日子里一天天度过的。 笑脸墙后面不都是笑脸,好多笑脸背后的苦涩生活都留给了自己。 在库勒拜边防派出所,加依娜尔从门口进来,她笑着跟我们打招呼聊天。30多岁的人了结婚5年了还没有孩子,她住在所里,一个月跟丈夫见不上一面。 你丈夫在哪里工作,可以调在一个县城方便些。 他在其他边防派出所,离我150多公里,很难见面。 想要孩子也见不上面? 是的,见不上面,医生让检查,都没有时间一起去。 你丈夫叫什么名字? 加那提。 就是在铁热克提边防检查站的那个加那提?我刚从那里过来,他说他媳妇也在派出所,两个人干相同的工作,所以没有时间见面。谈起加那提,我一下子跟加依娜尔的关系更近了。 他能说会道,会跟你说好话吗? 他会让我开心,但是说再好的话也解决不了啥问题。我们想要孩子,他忙,我也忙。我刚来库勒拜,就我一个女的,就一个厕所不分男女。我上厕所还得其他的人帮忙站哨。晚上睡觉床上都是老鼠,我吓得大哭。给加那提打电话,他说,亲爱的别怕,明天我来帮你抓。 加依娜尔似乎回到了她原来生活的现场,抹着眼泪。 我就边哭边跟加那提发火:你说让我过来,我调过来了你也不来看我,把我弄到这么多老鼠的地方,还不过来照顾我。 两年前这里连羊都随便进进出出,房子破旧,工作量大。每天下管区还要解决牧民喝酒打架的事。我当时哭得真的很伤心。一个女人,白天还要下辖区做外勤,晚上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结婚跟不结婚没有什么区别。 加依娜尔流泪说起她的委屈时,她身上的坚强就剩下她的警服,她的坚强还在她跟加那提在一起幸福地牵着马的照片里。她是个女人,女人也很软弱,女人需要照顾。她需要的照顾都在她和加那提彼此忙碌的工作里。如果我不提起加那提,不提起她过去的生活,也许那些硕大的老鼠就不会再次勾起她的回忆,她想要孩子却要不上的急迫心情就不会马上立竿见影地展现出来。 做个军嫂已经很无奈很无助,做个边防女兵又是军嫂,时间上的不自由又额外增加了一层。 在边防,除了坚守,其他的设想都不是他们本身想要就能要的。 新疆边防线上的派出所差不多都远离市区,在边远的地方。库地边防检查站到现在还没有彻底解决照明电的问题。太阳能电热板只能在有阳光的天气才能聚下热能供晚上使用。如果天气阴下雪,太阳能板就聚不了多少发电的热能。柴油发电机用油太贵,他们舍不得长时间使用。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开柴油发动机。他们用的网络信号也是才接上,之前跟外面的信息联络方式只有电话。 红山嘴边防检查站至今还借住在其他单位的办公楼。办公楼只有一层,也没有洗澡的浴室。被称为“五朵金花”的女警官只能几天烧些热水随便冲冲,如果天冷,烧热水冲冲的想法和念头就断掉了。 我去红山嘴的时候,刚下过一场入冬以来的雨,说是雨,是地面温度高,雪下来后化成了雨。阴冷、潮湿,去外面上个厕所都是一件艰难事。 寒冷中的绿色是门前的三叶草使劲地长出冬天的绿。大门口院子外面是官兵们开发的菜地,刚刚把小白菜、茄子、辣椒收割完毕。借住的地方也不能让一小块地闲着,借住的地方,8个人一间房子的宿舍,被子也像刀劈出来一样的。 岔哈泉边防派出所到现在还是旱厕,夏天蚊虫叮咬,冬天寒风彻骨。在农牧民都搬进安居房后,边防线上的上厕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 库勒拜边防派出所不远的地方是全国最大的桦树林,那里是他们的管区,是其他的外勤的管区。加依娜尔下管区经常从那里路过,却从没有时间去看看风景,我也没有时间去桦树林看看深秋后的桦树。 距离他们不远是额尔齐斯河,这是中国唯一一条流入北冰洋的河流,加依娜尔没有时间去欣赏,我也没有时间去。 额尔齐斯河不需要等待,也不需要怀孕。她流向了她要去的地方,自由奔流,到达北冰洋。她到达北冰洋的流向里不需要眼泪,她一路狂奔,用所有她喜欢的方式进入、深入、注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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