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玉龄尸骨未寒,溥仪无心再娶,但是日本人妄图在溥仪的枕边安插自己人,溥仪不得不选择了年幼天真的李玉琴“进宫伴驾”,以期最大限度地摆脱日本人对他的监控。李玉琴离开骨肉至亲,懵懂“进宫”,渐渐忘记“学习文化”的初衷,当她学会以“女主子”身份养尊处优,颐指气使时,却遭遇溥仪仓促退位,进而被抛弃山沟,后又辗转多时,终至寄人篱下,饥寒交迫度日。她亲眼目睹婉容的悲惨、好友的病殁,在时代的剧变中殷殷企盼着溥仪的音信。当作为战犯的溥仪被押解回国时,她又一次次探监,终于在生活的压力下与溥仪离婚,因历史身份在“红色风暴”中饱尝辛酸后,终于等来人生的安定。李玉琴的人生充满着荒诞和悲戚,折射着新中国成立前后的波诡云涌,而她最终迎来的春天,无疑也是新中国经历沧桑后的春天。
王庆祥,1943年生,1968年毕业于吉林大学历史系,吉林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中国末代皇帝溥仪和中国近现代史研究专家。曾出版《毛泽东、周恩来与溥仪》、《溥仪的后半生》、《溥仪交往录》、《爱新觉罗·溥仪日记》、《“皇帝”的背叛——溥仪与“九一八”》等著作,参与了由中央电视台录制的《爱新觉罗·溥仪》等专题片以及《火龙》(编剧)、《末代皇后》(原著)、《非常公民》、《传奇福贵人》等影视剧的创作。
引言
第一章 进宫受封
一、生在穷人家
二、倔犟的小女孩
三、“春季祭孔”那一天
四、骨肉分离的一刻
五、住进同德殿
六、习礼
七、在佛前焚烧“21条”
八、册封仪式在梅津司令官决定之后举行
第二章 宫中生活
九、严格的“男女大防”
十、第一次“会亲”
十一、学会了使用女仆
十二、在穷娘家和皇婆家中间
十三、“怀疑狂”和“隔墙耳”
十四、“皇上”亲自授课
十五、贪玩的“贵人”
十六、金丝笼中金丝鸟
十七、“神仙眷属”
十八、最后一次“会亲”
十九、“满洲国”的末日
第三章 流浪“贵人”
二 十、逃亡中的“退位仪式”
二十一、被抛弃在山沟里的人们
二十二、与可怜的“皇后”相认
二十三、初到临江
二十四、财产被没收了
二十五、风雪随军赴通化
二十六、受到何长工司令员的接见
二十七、违心的“离婚声明”
二十八、返朴归真成了“垃圾堆里的美人”
二十九、奔向没有宫廷的皇家
第四章 寄人篱下
三 十、在溥修家设塾授读
三十一、破落皇族
三十二、马静兰托孤
三十三、望穿秋水盼伊人
三十四、天津解放前后
三十五、阳光透进溥修家
三十六、返回风雪家乡
第五章 五次探监
三十七、仍为溥仪守节
三十八、溥仪来信了
三十九、第一次探监——今非昔比
四 十、第二次探监——裂痕微露
四十一、第三次探监——讨个“说法”
四十二、当上了图书管理员
四十三、第四次探监——提出离婚
四十四、第五次探监——破例同居
四十五、判决离婚
第六章 离婚以后
四十六、历史没有抛弃“福贵人”
四十七、建立新家庭
四十八、重逢在全国政协的招待宴会上
四十九、同游香山与“复婚”的话题
五 十、“红色风暴”袭来前后
五十一、为了摘掉“皇亲”的帽子
五十二、在“反帝医院”的病房里
五十三、“皇娘”造反
五十四、从“牛鬼蛇神”到“五七战士”
五十五、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
五十六、历史的重聚
五十七、“火龙”化恩怨
五十八、晚年生活
后 记
一九四三年春天,溥仪的宠妃谭玉龄死后将甫半年,可以说是“尸骨未寒”,当时溥仪心中悲痛异常,无心再做“新郎”,吉冈却拿来许多日本女子的照片,让溥仪从中选择。娶日本女子无异于在自己的床头替关东军司令官安耳目。溥仪遂决定找一个年幼的中国女孩子作为结婚对象。吉冈又拿来六十多张中、小学校的女学生照片,供其挑选,结果他选中了南关国民优级学校的李玉琴。当时她才十五岁,是个小学学生,既不懂人情世故,也没有社会经验。
住进同德殿
客厅外过道南端还建了一处四围均为玻璃结构的紫外线照射室,坐在里面的竹藤椅上,冬天可以晒太阳,夏天可以乘凉。
李玉琴感到很新鲜,想把这楼内楼外的设施看个明白,却被女佣拦住了。一会儿周妈提醒说:“小姐,这里是不能随便乱走的!”一会儿张妈又提醒说:“小姐,那里也是去不得的!”她们寸步不离地跟着李玉琴,原来是奉了溥仪之命,既伺候她,也监视她。
中午时分,溥仪来到李玉琴的卧室,他这时心情不错,左手掐腰,右手夹着纸烟,还有节奏地晃动着左腿,显得很神气。
“昨晚睡得好吗?”溥仪微笑着问。
“我太累了,所以睡得很香。”李玉琴回答说。
“退热了吗?要不要再打针?”
“这点小病不算啥,在家时也不请大夫,挺挺就过去了。”
“宫里的饭能吃习惯吗?”
“为一个人准备那么多,有点浪费!”李玉琴还是孩子心性儿,随后就把话题引到她最关心的“进宫读书”上:“到底啥时候叫我念书啊?”
“不用急,很快就让你念书。”溥仪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继续说,“过几天让二格格教你规矩礼节,以后再选个好日子给你行册封礼。”
李玉琴这时还不懂得“册封”的含义,却看出溥仪对“进宫读书”这件事闪烁其词,遂有了受骗的感觉,心里憋屈。
“如果想家,以后让你父母来看看。”溥仪想办法安慰她。
“为什么不许我出屋子?到院子里玩玩也不行吗?”李玉琴显然是针对着女佣的限制。
“可以!不过得先告诉老妈子,把院里闲杂人等轰开,你再出去玩。”说完他又拿出严厉面孔,教训侍立在侧的周妈和张妈道:“好好伺候着陪小姐到院子里玩玩。”两个老妈子规规矩矩地答应着:“嗻!嗻!”
“你待得闷,跟我下楼玩玩吧!”溥仪拉着李玉琴的手,就像大人领着一个孩子,从卧室出来,沿着过道斜对面的旋转式楼梯下到一楼,走进前廊子。这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走廊,南边全是通天的大门,正式名称叫“九龙门”。走廊北边是一间挨一间的小屋子,又全都没有门,李玉琴心中暗暗奇怪。
溥仪领着李玉琴进入最东头的“弹子房”,其实就是台球室。
“会玩吗?”溥仪问李玉琴。
“连看也没看见过啊!”李玉琴用眼睛盯住那张四周镶了木框、桌面又贴铺绿色呢子的长方形大台桌和散落台面的粉红色彩球回答说。
“这是台球!”溥仪说着递给李玉琴一根球杆教她玩,她总是捅不准,还爱笑,看着溥仪那持杆、瞄准、撞球的姿势,常常笑出声来。
台球桌旁边还有个乒乓球案子,李玉琴在学校玩过乒乓球,还能对付一阵,遂主动向溥仪发出邀请,两人便乒乒乓乓地对起阵来。溥仪高度近视,球急了看不准,而李玉琴年轻,身体灵活,先赢了一场。溥仪遂改变策略,趁对方不注意时高喊“接球”,实际是声东击西,只发来一个刚过网的旋转球,李玉琴被钻了空子,没接住,一哈腰还把脑袋碰在案子上了。
“瞧瞧,还笑呢!碰疼了吧?”溥仪用手轻轻揉着李玉琴的前额。
“不要紧,一会儿就好了。”李玉琴感到了一丝温暖,觉得这“皇上”还真有点老大哥的意思,她有了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人生体验。
“弹子房”西侧是“钢琴间”,溥仪坐在一架黑色钢琴前,熟练地弹奏一曲,当然是阳春白雪的外国名曲。弹毕,溥仪又问李玉琴会不会唱歌,她说只能唱几支流行歌,溥仪笑着说:“那我可以给你伴奏啦!”
“钢琴间”北墙前面还有一扇挺大的水墨画屏风,溥仪向李玉琴介绍说,这就是送她进宫的那个日本人吉冈安直画的。李玉琴颇为惊讶,她想不到那么粗野的汉子居然还有这么好的手笔。
原来小姑娘还有鉴赏艺术的兴趣,溥仪很高兴,又带她走进隔壁的“中国间”。这是间中国风格的屋子,摆设着古香古色的楠木家具,安放着铺有红椅垫的太师椅,在东北角供奉着一尊三尺来高的老寿星,正面置一条几,立一块一尺左右长的石碑,上刻乾隆皇帝御笔。溥仪解释说,碑文的大意是皇族繁衍,帝位永存。石碑之侧还放着一块未加雕琢的翡翠,坐在太师椅上的溥仪对李玉琴说:“你就是这块翡翠,还要精雕细刻呢!”
前廊子最西边的一间叫“便见室”,居中一张圆桌,周围四把沙发椅,是全套西式摆设。溥仪指着摆在正面、坐北朝南的特别高大的沙发说,这是“皇帝宝座”。他曾在这里接待几届日本关东军司令官,也接见过“满洲国”许多大臣,但他从来不在这里和亲信密谈。
前廊子西接高大宽敞的叩拜厅,那是溥仪接受朝贺的地方,作为宫殿,这当然是很必要的摆设,不过这里的气氛有点让人感到紧张。
李玉琴跟在溥仪身后,出了叩拜厅进入长方形的“广间”,顿时舒了一口气。这里既明亮又富丽,周围点缀着常青树、橡胶树、龟背竹、芭蕉以及四季入时的各种鲜花和盆栽,给人以高雅和舒适感。
把同德殿一层的各个房间都转到了,溥仪让两名一直跟在身边的女佣服侍李玉琴上楼回房,李玉琴却没玩够,她指指同德殿前面的花园说:“皇上,看阳光多好,上院子里玩玩吧!”
“你可真顽皮,跟我走吧!”溥仪答应着,让女佣开道,四个人先后出了同德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