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这是一本奇异的书,它书写的是两位被神灵爱上的人,而他们自己,就是这样居于人性的奥林匹斯圣山上的神。他们彼此之间心心相印,彼此相爱着。他们有着无限而丰盈的缱绻柔情。他们如同热带雨林一般,苍莽浓密、浩荡无际。
我们知道,诗人泰戈尔出自近代印度最尊贵的名门望族,拥有传奇而卓越的一生,他思想深邃、雍容而博大,除了是一位伟大的宗教诗人与神秘主义者外,他还是一位深沉而热烈的世俗人文主义者;前者显露的是他圣者的面容、觉悟者的道袍,后者所呈现的,则是他入世的情怀,对两情相悦的无尽歌唱。
即便如此,熟悉《吉檀迦利》的读者还是容易忽略了后者,尤其是忽略了暮色苍茫的泰戈尔曾经于晚岁时光中呈现出来的那一抹青春不朽的光。此书就是这样一份罕见的全景式纪录。
对于爱情,泰戈尔早年有过如此迷人的醉辞:“容我握起你那柔嫩如莲花蓓蕾一般的纤手,把花环轻轻地套在你的腕上;容我以无忧树花瓣上那红色的汁,染红你的脚趾,再用我的嘴唇,吻掉偶或滞留于你足底的那一星尘土。”
而如今,他迎面的女神维多利亚·奥坎波也非等闲之辈,她几乎是整个现代阿根廷文学教母级别的人物,是著名的《南方》文学杂志的创刊人,孕育了拉美世界无数的文化精英;据说,上帝赋予了她三重魔力:美貌、财富与智慧。在她最恰当的年龄,因为阅读《吉檀迦利》的法语本(纪德译)而情触肺腑、泪流满面,其人生从此焕然一新,恰如诗人的诗句所云:“那时,我还没有为你的到来做好准备,我的国王;你就像一个平凡的陌生人,不请自来,主动地进到了我的心房。从此,在我生命流逝的无数时光里,盖上了你永恒的印记。”
最终,奥坎波与伟大的诗人演绎了这么一段奇妙的、整整慰藉了他17年孤独岁月的柏拉图式的跨国爱情。就像泰戈尔在独幕剧《齐德拉》中所吟唱的那样:“我们的音乐出自同一根芦苇,用你我的双唇轮流吹奏——至于王冠,只需一个花冠戴在你的额头,然后扎在我的发端。撕开胸口的面纱,让我在地上铺好床;一个吻,一次安眠,就能填满我们狭小而无垠的世界。”
两人的国域虽是相距遥远,一个在亚洲,一个在南美,一辈子也只遇见两次,而且年龄又整整相差29岁,泰戈尔曾有诗说过,“我的头发花白了,那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我永远跟村子里最年轻的人一样年轻,跟最年迈的人一样年迈。我跟每一个人都是同年的,如果我的头发真的花白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我们不妨把该书看做:这是一位时间之外的永恒诗人,在谈着一份永恒的恋情,是他携带着全部的人性,与人世人生人情恋爱的重要证词,于是,有限的人生,便走在了无限的道路上,这是鲜活而真实的生命之路,它所凭借的,就是人间世的真爱。
故此,该书是神灵借着人世的肉躯,谈着世界的爱情,极纯粹,极畅美,具有了别处所无的罕见异彩与浪漫的光辉。
是为序!
闻中2018年10月